终,还是面色纠结的皱起了眉头。
“先前,代父皇登门弔唁平阳懿侯时,便只见到了安国侯王陵、曲逆侯陈平、絳侯周勃,及平阳侯世子曹窋四人。”
“其中,絳侯独善征伐,平阳侯世子中人之姿。”
“及安国侯、曲逆侯……”
见刘恭半点不客气,將自己的太子傅『候选名单』,直接缩小到今日才刚確定下的左、右丞相,吕太后也不由来了兴趣。
遂稍抬起头,以手掌撑於头下,好整以暇道:“曲逆侯如何?”
“安国侯,又如何?”
便见刘恭再一皱眉,无比纠结道:“先前,於平阳侯府初见曲逆侯,只觉其人和善,且样貌伟岸。”
“然今日再见,孙儿总觉得曲逆侯陈平,似是有些阴戾、奸险?”
“分明是在衝著孙儿笑,但总觉得是在算计孙儿,又或是对孙儿有所图谋。”
…
“倒是安国侯,坦坦荡荡,举止有度。”
“只安国侯年事已高,又为右相,主持相府政务。”
“若再兼太子傅,孙儿只怕安国侯……”
话音落下,刘恭便哭丧著脸,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死局。
而御榻之上,吕太后看向刘恭的目光,却明显更加明亮了些。
“曲逆侯,確实阴险狡诈。”
“却並非其人,而乃其谋。”
“——楚汉相爭之时,陈平便屡献毒计,为天下人所不耻。”
“但毒计,也是计;阴谋,也同样是谋。”
…
“即为储君,太子要学的,就不该只有堂堂正正的阳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人君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才能。”
“太祖高皇帝,便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太祖高皇帝的品质,皇帝,可谓是半点都没得传。”
如实作出解答,吕太后稍停片刻,给刘恭留下了充足的消化时间。
而后再道:“安国侯,脾性憨直,不知变通。”
“故而,太祖高皇帝临终之际,才给王陵这个不知变通的倔牛,配了陈平这个『奸诈小人』为左相。”
“对太子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正大光明之道,太子当然要学,但也要辅以些许『旁门左道』。”
“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便如王陵、陈平各为左右相——太子,也需要兼顾二者的太子傅。”
言罢,吕太后便彻底陷入了沉思。
吕太后在思考。
而刘恭,则是在期待。
过了足有小半炷香,吕太后终於再度开口,让刘恭的期待成了真。
“明日起,太子可凭朕口諭,自由出入相府。”
“——切记:不可多言,不可多问,不可插手政务。”
“便是有疑惑,也只可私下请教安国侯、曲逆侯,或入长乐相问於朕。”
说著,一枚青玉质地的宫牌,便被吕太后提著繫绳递上前。
待刘恭双手接过,吕太后才终於翻了个身,背对著刘恭,朝里侧躺在了榻上。
“得这宫牌,太子不单能自由出入长乐,也可在未央宫內畅行无阻。”
“平日里得暇,太子多往石渠阁跑一跑。”
“——诸子百家,无论儒、法、黄、墨,皆乃家人言,各谋其私利,不可尽信。”
“但身为储君,总该有些知解,方可不受小人蒙蔽……”
…
“还有;”
“皇帝那边,太子尽到做儿子的孝心即可,莫忧虑太多。”
“——有朕在,这汉家的天,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