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张嫣同样面不改色的接过木匣,只那仍满带著疑惑目光,不断在刘恭、天子盈父子二人之间来回切换。
“当真只是如此?”
“当真只是跑多了、晒久了,又在太医属碰倒了药箱?”
此刻,张嫣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刘恭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至於册封刘恭为储的詔书,张嫣也只是本能的拿在手里,而非隨手丟到一旁。
见话题没岔开,张皇后没上当,天子盈也是彻底没了法子。
只僵笑著端起面前茶碗,一边战术性喝茶以掩饰尷尬,一边给刘恭飞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见此场景,张嫣也当即猜了个大概:儿子刘恭,怕是又闯祸了。
但张嫣却並没有发火,更没有对刘恭横加斥责、喝骂。
而是满眼心疼的伸出手,將刘恭的衣襟往后拉了拉,又对刘恭的后脖颈请吹了吹。
不见好转,又边吹气边吩咐宫人:“走一趟太医属,取些晒伤膏来。”
“——便说是皇后要,最好能不留疤。”
“再备温水,侍奉恭儿沐浴更衣。”
又一次,没有因为自己闯祸,而被父母双亲批评,刘恭只羞愧的將头埋的更深。
过去这些年,总是如此。
无论皇帝老爹,还是母亲张嫣,都总是对刘恭无限包容。
——在刘恭做错事时,他们当然会告诉刘恭:这么做不对,要改,以后別再这样了。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既没有怒火衝天的斥责,也没有宣泄情绪的喝骂。
饶是两世为人,刘恭都很难不被这极致纯粹,不含半点杂治的亲情所打动。
自然,也就免不得將这二人,当成自己真正的父母双亲,而非土著npc来看待了。
“让母亲担心了。”
“往后,必定不会了。”
刘恭由衷道歉,原本还满脸担忧、心疼的张皇后,也隨之温尔一笑。
轻捏了捏刘恭的脸颊,便再次心疼不已的向前探出身,朝刘恭晒红的后脖颈轻轻吹气。
御榻之上,天子盈也是满脸姨母笑,看著眼前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不料这温馨的氛围並没维持多久,刘恭冷不丁开口一语,便让殿內的氛围彻底凝固。
“父皇別再宴饮了。”
“酒是剔肉匕,色是刮骨刀。”
“便是为了孩儿、为了母后,父皇也该保重些了。”
毫无徵兆的一语,当即引得刘盈、张嫣二人齐齐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盈才率先缓过神,面色复杂的看向刘恭。
而后从御榻上起身,缓缓走到刘恭面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刘恭的头侧。
“怎突然说起这些?”
“谁人教的?”
却见刘恭稚气未脱的脸上,严峻之色愈发浓重。
只坚定无比的看向皇帝老爹,开口说道:“孩儿在书里看的。”
“书里说,秦王嬴政的父亲早早离世,嬴政十二岁做了秦王,而后便被赵太后、吕不韦欺负了十几年。”
“父皇年十五即立,虽不比秦王嬴政悽惨,但也……”
…
“孩儿,不想像秦王嬴政那样,小小年纪坐上皇位。”
“孩儿被人欺负事小;”
“但孩儿年少即立,以至主少国疑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