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
“咔嚓。”
他嚼得很认真,最后给出了评价:“质地坚硬,可作暗器。”
林霜:“……”
她一把抢了回来,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默默地扔进了火堆里。
唐冥看著她的侧脸,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些许属於凡人的、生动的气恼。他从行囊里拿出自己的那份,一个烤得两面金黄,散发著麦香的饼,掰了一半,递给她。
林霜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抵过肚子的抗议,接了过来。
日子就在这种一个认真教、一个笨拙学,一个默默收拾烂摊子的古怪循环里,一天天过去。
马车一路向南,地势渐渐变得开阔,官道也愈发平整。半个月后,一座与云梦城风格迥异的城池,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这座城,没有云梦那般精致的亭台楼阁,城墙更高,更厚,是用巨大的青黑色的条石垒成,墙体上甚至还残留著刀劈斧凿的痕跡,透著一股粗獷而强悍的气息。
城门口,进出的人也大不一样。商贩少了,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多了。他们三五成群,步履生风,说话声如洪钟,眉宇间都带著一股悍勇之气。
城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刻著三个大字。
天武城。
“此地民风,比云梦要烈。”林霜坐在车帘后,看著外面的人来人往,评价道。
“嗯。”唐冥赶著车,应了一声,“元气充沛,筋骨强健,適合练武。”
马车驶入城中,街道两旁,最多的不是酒楼茶肆,而是林立的武馆、鏢局和兵器铺。空气里,都仿佛飘著一股汗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行至城中心的一处巨大广场时,马车停了下来。
前方,人山人海,將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喧囂声、喝彩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前面有热闹看。”林霜掀开车帘,眼底是掩不住的好奇。
唐冥將马车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挤进了人群。
广场中央,搭著一座半人高的巨大擂台,擂台两侧,插著两桿大旗。一桿旗上,绣著一个张牙舞爪的“霸”字。另一桿旗上,则是一个“武”字。
此刻,擂台上正有两人在交手。
一个是“霸”字旗下,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赤著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一双拳头比寻常人的脑袋还大。
另一个,则是个身形清瘦的青衣少年,他手持一柄长剑,身法灵动,剑光闪烁,如穿蝴蝶般在壮汉身边游走,不断寻找著机会。
“是霸拳门的铁牛,和青锋剑派的少主,苏子明!”
“苏子明这手『流云剑法』是越来越精妙了,铁牛的拳风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
“不好说,霸拳门的功夫最是霸道,挨上一拳就得骨断筋折。苏子明这么游斗,体力消耗太大,拖久了必败。”
周围的看客们议论纷纷,显然都是懂行的。
林霜看著擂台上的打斗,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力量。没有毁天灭地的规则,没有绚烂夺目的仙法,只是最纯粹的,属於凡俗肉身的技与力的碰撞。
粗糙,直接,却又充满了惊心动魄的激情。
她看得津津有味,扭头想问问身边人的看法,却发现唐冥根本没在看那少年的剑法,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铁塔般的壮汉身上。
“怎么?”林霜问,“你觉得那个铁牛会贏?”
“不会。”唐冥摇了摇头,“他漏洞太多。”
“比如?”
“他出拳时,肩先动,力从臂起,腰胯鬆散,十成力,只用出了三成。”唐冥的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件粗製滥造的木器,“而且,他呼吸太浅,三拳过后,气息必乱。”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铁牛果然连挥三记重拳,都被苏子明灵巧地闪过。三拳落空,他停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著,额上已经见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