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琦怔怔地看著赵清嵐,片刻后,他猛然回神,伸手便要扶她:“你……”赵清嵐却抬手挡住了他,轻轻摇头,语气虚弱道:“我没事,还是先上船吧。”
铁牛等人见状,连忙將他们拉回小船,霜儿急得泪眼朦朧,颤著声音道:“夫人,您的伤……快让我看看!”
赵清嵐轻轻笑了笑,摆摆手,强撑著道:“不碍事,只是擦破了皮。”可她脸色苍白,显然已然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杨琦眸色微沉,他瞥了一眼她染血的袖子,没再多言,直接撕下自己的衣摆,俯身替她包扎。
赵清嵐微微一怔,正欲推辞,却被他冷冷打断:“別动。”
他语气淡然,动作却格外温柔,指尖掠过伤口时,裹上的布条微凉,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铁牛见状,终於鬆了口气,语气郑重道:“赵姑娘,今次若非你捨命相救,护法只怕……”
杨琦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滯,神色复杂。赵清嵐却轻轻摇头,唇角含笑,语气平静:“诸位收留我等在先,我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杨琦沉默片刻,指尖收紧了几分,终是低声道:“……多谢。”
剩下的暗河的水流虽偶有湍急,整体却算平稳。半日之后,船队终於抵达河道,远远便见一艘大船静静候著。船上物资齐全,眾人一登船,便有人上前为他们处理伤势。
与此同时,曲阳驛站內,驛长冯温皱著眉头,指尖缓缓摩挲著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之上刻著一个幽字,隱隱透著冷意。他另一只手翻看著几张画像,画像上的人正是赵清嵐三人。片刻后,他將令牌推回对面坐著的周子谦,沉声问道:“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那位如此大动干戈?”
对面的周子谦神色平淡,端起茶盏轻轻吹去茶麵浮沫,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也不答他,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道:“不该问的,少问。”
冯温指尖微微一顿,隨即掩去眼底的不快,乾笑两声,手中令牌隨意一转,隱隱透出几分冷意。心中却已暗自冷哼:区区一个县尉,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论官职,他身为驛长,虽说比不上周子谦,但曲阳驛站往来之人皆是各地权贵,何曾把一个小小县尉放在眼里?若在平日里,周子谦见了自己恐怕还得客气三分。可如今,此人竟不知走了什么运,被那位看重,甚至暗中投靠了过去,才让自己不得不有所忌惮。
冯温不动声色地放下令牌,目光微微一敛,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待他抓了这几人,献给那位,倒要看看,他周子谦还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来人!”
门外驛吏闻声而入,脚步匆忙,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急促的回音。他拱手躬身,低头道:“驛长。”
冯温手指微动,將画像在指间一抖,隨即递了过去,声音沉冷,透著xie'xu威严:“传令下去,若见此三人,立刻拿下,格杀勿论。”
驛吏目光一扫画像,他心头一紧,却不敢多问,连忙应道:“是!”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身后冯温又冷冷开口:“等等。”
驛吏脚步一顿,连忙转回身,低头恭候。
冯温微微眯眼,沉吟片刻,起身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差人去將邢护法请来。”驛吏心头猛地一颤,连忙低声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冯温微微頷首,袖摆一拂,示意他退下。
一旁的周子谦闻言,轻轻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冯温一眼,语带玩味道:“没想到冯驛长与槽帮右护法竟也有些交情?”
冯温哈哈一笑,隨手抖了抖衣袖,神態从容,语气似是隨意,却透著几分自得之意。他微微眯起眼,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慢悠悠地道:“我这驛馆所在,可是槽帮的大本营,与几位护法总算是略有些交情。”
他顿了顿,將茶盏放回桌上,指腹缓缓摩挲著杯沿,语气意味深长:“再说了,那杨护法性子执拗出了名,若真亲自来了,恐怕还得请邢护法出面,才能镇得住场面。”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子谦一眼,目光带著几分揣度,忽然低笑道:“不过,到时候这份功劳,可得分出去一份才行。”
周子谦闻言,心中冷哼一声,眼底掠过一抹不屑。若不是槽帮左护法牵涉其中,这功劳本该全归自己,哪里轮得到你来分?
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同样举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这是自然,大家同为殿下办事,不求功劳,只求別把事情搞砸就好。”
二人目光交错,皆是笑意盎然。
不提这二人暗地里各怀鬼胎。
半日后,大船在曲阳停靠,杨琦亲自送赵清嵐三人前往医馆。医馆的大夫据说祖上曾是御医,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但他为杨老太太把脉后,立刻吩咐人煎药服下,老太太的气色也隨之好了些许。
天色渐暗,街巷间灯火初上,杨琦看著赵清嵐,开口道:“要不,你们先去我那歇息一晚?”
赵清嵐略一沉吟,摇头拒绝:“如今已到曲阳,我还是去驛站投靠,也好早些请驛站帮忙寻人。”
杨琦皱了皱眉,沉吟片刻,终是未再劝,轻轻頷首道:“好,那我送你们过去。”
赵清嵐微微点头,未再推辞。杨老太太服下药后仍昏睡未醒,不知何时才能恢復,眼下需得有人照看,她也不放心將老太太独自留在医馆。
杨琦当即唤来一辆马车,又找来几名伙计,小心翼翼地將杨老太太抬上车厢。赵清嵐与霜儿一道上了马车,在一旁照看,而杨琦与铁牛则翻身上马,护在车旁。马蹄踏破夜色,队伍缓缓朝驛站行去
驛站门前灯火昏黄,映得青石板泛著微光。赵清嵐等人刚踏入驛站,便见驛丁匆匆迎上,瞧见他们的瞬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拱手道:“几位请稍候,我这便去请驛长。”
杨琦本是行走江湖之人,见此情形,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好,便欲带著赵清嵐等人退去。可脚步刚一动,驛站深处忽然涌出数道身影,迅速將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