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旦閒下来，这件事就会偷偷爬上自己的脑子里。

梅芙轻手轻脚地进来，將新湖好的、散发著奇异暖意的晶茶放在案几上，一眼就看穿了他们魔王陛下的魂不守舍。

“陛下，”梅芙的声音带著一贯的温和与洞察，“您还在想南方的事情？”

维丝珀丝猛地回神，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沙盘边缘的一枚旗子。

她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明亮的眼眸望向窗外：

“嗯，梅芙，我—我需要知道那边到底在发生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

“我们对魔界所有势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嘴上说著相当正当化的理由。

梅芙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

她太了解这位从小玩到大的魔王了。

梅芙承认，维丝珀丝的心从来就不止於北境这一隅之地，但她对林恩大人的敬仰与渴望被认同的情感，远比她自己承认的要深。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梅芙认定，一定是跟伟大林恩有关係，所以才会让他们的陛下在閒下来的时候胡思乱想。

“我的陛下！”梅芙上前，语气安抚却又现实，“您的心情我明白，但魔界的浩瀚您是知道的。”

她略微停顿，估算了一下。

“要时间！”

资源倒不是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最大的成本是时间。

毕竟虽然离得远，但南北的交流並不算少，哪怕在中间地带还隔著一个庞然大物。

而也正是因为中间地带还有个相对稳定的庞然大物，所以还存在著稳定的枢纽地带。

梅芙她走到窗边，与维丝珀丝並肩而立，一同望向南方那片深邃未知的天空。

“情报，如同风中的羽毛。想要让它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我们手中，需要时间、

需要渠道、需要一点运气，甚至是·血的代价。“

梅芙的声音严肃起来。

“我们部署在北境的情报人员网络，触角最远也只延伸到与我们接壤的国度至於南方？对我们而言，是真正的天高路远。”

维丝珀丝眼中的火焰黯淡了几分，手指不甘地扣了扣手掌心。

“我知道这很难，也很遥远。”她低声承认梅芙说的是事实，“但总有办法，不是吗？游走的商队、流浪的魔族佣兵团、哪怕是最低阶的影鸦信使只要能传回只言片语，一点模糊的画面”

“已经在著手了，陛下。”

梅芙立刻回应，眼神中透著坚定。

“自从您提到林恩大人和南方战事后，我就稍微注意了一下，我们秘密联繫了几个中立走私商团，许诺重金，请他们留意南方战况，尤其是以『伟大林恩』之名行事的统治者的消息！”

她不是没做，只是效果还没出来。

就自己这位好姐妹的心思，梅芙心里清楚！

“同时我也正在尝试接触一些信誉尚可、足跡遍布魔界的魔族信使组织，但建立可靠渠道需要时间和考验，非一日之功。”

说起来这些事情也是顺带的，主要是梅芙知道，在伟大林恩的带领下，他们的目光不可能永远只在自己北方的一亩三分地上面。

要知道已经重新团聚的北方，此刻仍旧是进取心旺盛，就拿她而言，梅芙也期待著这个大家庭再度扩大。

梅芙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狡点又温和的笑意，她侧头看著维丝珀丝莹白的侧脸，打趣道：

“其实，获取南方情报最快、最清晰、最权威的办法，就在您一念之间啊！”

维丝珀丝疑惑地转头：“嗯？”

梅芙的笑意更深了些，带著一种“您明明知道”的瞭然。

“伟大林恩，林恩大人啊。他不是正在南方关注著一切吗？只要您通过神圣的精神连结，轻轻呼唤一声：『林恩大人，南方战况如何？另一位眷属-还好吗？』那答案，怕是顷刻间就能落入您的掌心！”

这可比她去组建渠道快太多了，也省时省力省钱省心吶。

梅芙故意眨了眨眼。

维丝珀丝的脸颊瞬间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如同第一缕暖阳，美得惊心动魄。

但这红晕转瞬又被一抹深沉的忧虑和近乎羞怯的退缩所取代。

她飞快地低下头，长长的银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颤，手指无意识地绞著。

作为魔王的威严在梅芙这近乎直白的点破下瞬间褪去，露出少女般脆弱的心事。

“问问林恩？”她的声音低如蚊，带著前所未有的犹豫，“我我不能这样，梅芙。”

梅芙收起戏謔，敏锐地捕捉到了魔王陛下语气中的那份沉重，她放柔了声音：

“为何不能呢？您是林恩大人认可的眷属，您有权知道他想让您知道的事情，况且，您也是关心”

“不！”维丝珀丝猛地抬头，眸子里交织著渴望与浓重的担忧，“正是因为关心，才更不能轻易叨扰。”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自己有些纷乱的心绪。

“我最近有点太缠人了——

维丝珀丝弱弱的说道。

一时间梅芙无言以对，眼神也有些憎。

而维丝珀丝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个烽火连天的地方，也仿佛能看到那个与她一样、承受著林恩馈赠与期待的陌生眷属的身影。

“她她很勇敢，也很不容易吧？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林恩大人的期待，她正身处战火最激烈的中心”

维丝珀丝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更多的还是一股较量。

“之前我几次追问，其实已经很冒犯，要是又在这个问题是多纠缠，我有点怕—”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向梅芙，眼神里是深深的忧虑。

“我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內心的焦灼和不安全感，去打扰林恩的注视，去分他的心，追问那些或许在他看来並不紧急、甚至无关紧要的情报—他会厌烦我的。”

维丝珀丝的声音微微发颤，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会觉得我不够成熟，不够专注於自己的道路，把时间和心力浪费在无谓的窥探和比较上，

他会觉得我只知纠缠索取，不明白他的苦心和期待甚至会”她咬了下唇，艰难地说出那个可怕的假设，“会让他后悔选择了北境的我。”

执政大厅內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寒风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宫灯的光芒在维丝珀丝低垂的眉眼上投下哀伤的剪影。

而与此同时，梅芙意识到一个问题。

同为伟大林恩的眷属，总有一天，这两个人会相遇吧？

“我不敢想那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