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庞大的舰队，所有的探测器、传感器阵列和武器系统都死死地锁定着对方，炮口蓄势待发，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了虚空，却没有任何一方率先扣动扳机。

雷恩自己受制于小塔所分析的、更高层面的战略束缚，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里斯·阿尔里克斯这位以进攻闻名的将军，此刻又是在顾虑什么？

他绝不相信阿尔里克斯是那种面对明显战机却死守教条的人。

能一手策划并成功执行“百日攻势”那样凌厉行动的将领……进攻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

雷恩有些疲惫地深深陷进指挥椅里。

这只能指向一个结论：阿尔里克斯自信她仍然能击败他。

这意味着她掌握着某些雷恩尚不知晓的关键信息。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共和国的增援已经在路上了。

“将军，从中央情报数据库获得确认，”小塔的身体微微前倾，机械手指快速敲击着雷恩面前的战术屏幕，调出一份档案，“前方封锁舰队确认为‘调解者特遣部队’，其旗舰为‘坚韧号’星际巡洋舰，属于‘猎兵级’歼星舰。”

“关于这艘‘坚韧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雷恩追问。

“它是共和国海军上将塞德·维勒生前的个人旗舰，”小塔调出维勒的档案照片，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类男性，“然而，根据可靠战报，维勒海军上将在梅思星系战役中阵亡，确认死于我方指挥官阿萨吉·文崔斯之手。”

“呵，还真是够‘坚韧’的。”雷恩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带着一丝讽刺，“给我一份关于这支特遣部队的详细报告，所有已知信息都要，包括但不限于舰船型号、指挥官履历、历史交战记录。如果能搞到，连他们的燃料和弹药储备情况也尽量查。”

“遵命，长官。”小塔立刻开始操作。

“我们现在能和文崔斯建立稳定通讯了吗？”雷恩问泰勒。

此时，第二十八机动舰队相对于超空间航道出口的位置，已经与“调解者特遣部队”形成了接近九十度的夹角。

共和国舰队进行有效拦截的最佳时间窗口正在迅速关闭，而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脱离跳跃区进行机动的迹象。

“正在尝试建立与‘黑暗侍从号’无畏舰的加密通讯链路。”泰勒报告道，它的机械手指悬停在控制台上方，抬头等待雷恩的最终确认。

雷恩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

他上次与文崔斯直接通讯还是在混乱的泰思星球上，那次经历充斥着地面小规模冲突和绝地武士的搅局，他当时巴不得她早点坐上她那艘破船离开。

如今，两人的处境完全颠倒了过来。

雷恩心里暗自琢磨，杜库伯爵最致命的私人刺客，这段时间怎么会沦落到在里姆马贸易航线上指挥一场节节败退的防御战？

她本该有更“重要”的黑暗任务才对。

一个模糊的全息影像在他面前的控制台上方闪烁了几下，信号逐渐稳定、清晰。

阿萨吉·文崔斯那标志性的苍白、无发的头颅显现出来。

她那细长、微微上挑的双眼一如既往地透着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威胁，兜帽斗篷和黑色的贴身长裙下摆仿佛融入了全息投影仪的边缘光影之中。

在雷恩的记忆里，她总是像一个带着恶意的幽灵。

“邦特里，”文崔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地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不情不愿的腔调，“虽然非常、非常不情愿……但必须承认，看到你的舰队出现，我确实感到了一丝……轻松。”

雷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至少称呼我的军衔，指挥官。”

文崔斯细长的眼睛似乎眯得更细了，一丝危险的寒光闪过，但最终，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好吧，少将。”

雷恩的嘴角这才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很好，现在，尽快向我提交一份关于你麾下所有舰艇的详细状态报告，包括但不限于船体完好度、武器系统状态、护盾强度、引擎效率、舰载机数量及可用率，我们的合作就从这份报告开始。”

“报告？！”文崔斯几乎是咆哮出来，全息影像都因她的情绪波动而闪烁了一下，“你带着主力舰队来了！我们现在就合兵一处，立刻就能把那个阿尔里克斯碾碎！还等什么报告？”

雷恩举起双手，做了个象征性的拉扯动作，仿佛手腕上戴着无形的镣铐，“我也是被束缚着的，指挥官，在最高指挥官正式下达‘风暴之门行动’的进攻许可之前，我被严令禁止发动攻击。相关文件我会传输给你，建议你仔细阅读，另外，你目前是在‘黑暗侍从号’上指挥吗？它是你舰队的旗舰？”

“不，‘黑暗对手号’是主力火力点，我们的舰队指挥中心设在‘查克德鲁克号’上。”文崔斯没好气地回答。

雷恩立刻稍稍侧身，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小塔：“‘查克德鲁克号’？什么型号？”

“‘坚不可摧级’（inexpugnable-class）战列舰，长官。”小塔迅速调出数据库确认。

“坚不可摧级？……没听说过这个型号。”雷恩低声嘟囔了一句，眉头微皱，但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全息通讯，“明白了，我会去‘查克德鲁克号’上与你当面详谈。”

通讯切断的瞬间，雷恩还能看到文崔斯那双充满怒火、仿佛要穿透全息影像将他烧穿的眼睛。

雷恩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和脸颊，站起身，顺手从椅背上抓起他那件象征将军身份的深紫色绒面披风，利落地披在肩上。

“高德尔，准备一艘武装穿梭机，最高等级加密通讯配置，通知乔姆指挥官，他的第六辅助师可以开始工作了，优先评估和维修文崔斯指挥官舰队中受损最严重的舰船，特别是那艘‘查克德鲁克号’……我们时间紧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