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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兜兜还是拿过了笔记本;尽量轻柔地捏住笔杆。
他笔袋里总共就放着那么多把水笔,可不能再捏爆了,再捏爆明天还得去买新的:
[说吧说吧,是不是要我帮什么忙?]
[你看到我竟然没直接跑掉,总不会是就为了送礼物、跟我闲聊?感觉你还是很怕我,脸都吓白了。]
他写起这种东西就像传纸条,比当面说话还要啰嗦;不过落笔飞快、像是印刷机;手指都舞出残影:
[不要跟我客套,我今天对人生有了新感悟!可能多和朋友互动一下也比较好,反正我感觉明天台风也不会上课。]
李查克瞪大眼睛,朝作业本盯了半天;好像上面写的是什么恐怖故事似的--
结果只是摇摇头,往望远镜旁的尸体链一指:接着便走了过去,开始检查了起来。
他蹲下身,一个个翻过他们脑袋、打量过面孔,又轻轻放下。
那些滚滚雷响不再——少去闪电的辉映,这些死者的面孔上更显安详。
李查克变魔术似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对橡胶手套,噼噼啪啪地穿好。
接着伸出两根手指,在那些后脑勺上的空洞里掏挖;接着抬起手,仔细观察抠下的冻状物。
【好恶心,怎么这样拿手乱掏。】
兜兜挠挠后脑勺,浑然忘了自己刚刚就是这么抓起一大把,塞进枕骨处的嘴巴里。
李查克从风衣内袋里抽出个方形的透明封袋,把脑组织放在里头、晃了晃;重新塞回风衣内袋--
兜兜忽地意识到:
自己还没看过这台天文望远镜呢!
前两年来参观的时候,整个年段的同学都要排队、人群列成的长龙都要挤出那扇大铁门了。
那时候很流行《天魔人》的衍生卡牌游戏[天魔人:装甲对决];艾喜在同学们中收了很多二手卡牌、再根据稀有程度和强度一张张卖掉,赚了不少。
最后兜兜懒得排队,就跟艾喜躲在角落玩一下午游戏卡:没人要的废牌组成的卡组质量也甚是低下,但打起来反倒有一番风味。
不过——
【看得到月亮和其他星球吗?总不会只能看到我爸我妈的毛孔吧。】
那些重重迭迭的脸孔,会不会也挡在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前面
那就只有看过才知道了。不过今晚虽然不用排队,天候却恶劣得很——
哔,哔,哔!
有节律的声响骤然响起,打断了兜兜的思路。
是尖锐鸣叫的电子音;极为刺耳,好像要钻进人的脑子里——
正从兜兜的书包背带上传来:是那台艾喜改装过的bb机,屏幕在夜里闪起悠悠荧光。
刷:
兜兜转瞬间穿过半个展厅、气流把雨水激得向外倒灌,雨衣衣摆猎猎飞舞。
他抓起书包,把bb机抄在手里:荧绿屏幕里正亮着个数字--
是艾喜的求救信号。
“啊,我要先走了,有急事。老李,你——算了,回头再说。”
兜兜拉紧雨衣拉链,把那盒神奇天鹅二代放在门边的墙角、免得被雨淋到:
“谢谢你的掌机啦!先放这吧,回头拿。”
他拉紧书包背带,整理好雨衣下摆。接着深深弯下双腿,用力蹬直--
轰!
铁门前的地砖炸出混着雨水的烟雾,龟裂里是四碎飞洒的水泥破片、敲在铁门上砰砰作响。
一条粗大白线陡然从天文馆前升起、斜斜往上;那是被冲击炸开的雨幕。它焰火似地贯穿城市夜空:爆散的雨点,在兜兜身后形成尾迹云似的轨迹。
连狂风的方向也随之更改了一瞬。铁门前的雨稍稍停滞,才又重新降下。
而那道代表兜兜的苍白弧线划过天空,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