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自己的腿,往他身边挪,主动撒娇依偎入他怀里。
她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在他脖颈处仰脸看他,娇声哄道:“若其是个男孩,夫君与我再生一个女儿便好。”
齐司延下巴轻蹭的她的额头,满目温柔地应声:“好。”
五个月后。
江元音有些难產,全嵐州最好的產婆都在房里接生。
丫鬟们进进出出,不住端换著热水。
屋外,齐司延听著江元音的惨叫声,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
他恨不能以身替之。
若不曲休、青鳶、沉月三人合伙用力拉拽住他,他早就要衝进屋子里了。
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亦著急地劝著齐司延:“哥,產婆说不能进去,你不要进去,嫂嫂肯定会没事的!”
这个男孩,是整个潍城唯一的倖存者,当初收留过齐司延的,张平安的弟弟张康安。
潍城出事时,张平安將七岁的张康安送到了嵐州知府那,这才留了他一命。
后来,江元音和齐司延处理了京中的一切琐事,离京回到嵐州枕瀧后,便立即去接了张康安。
张平安只比齐司延年幼两三岁,其弟张康安认他们当养父母肯定不合適,便认其为弟,以兄弟相称。
从子时至天明,整整一夜。
为首的產婆就要筋疲力尽,衝出来道喜道:“生了生了,夫人顺利生了!”
她话音微弱,齐司延挣脱了曲休等人的拉拽,箭步冲入屋內。
有產婆抱著啼哭的婴儿,想要给齐司延看一看。
可他一眼都不看,直奔床榻前的江元音。
江元音虚弱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浑身都是汗,眼睫都是湿润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齐司延心痛得快要裂开,一双墨眸格外难得的染上一层雾气。
他在父母亡故后几乎没有哭过,可此刻却心疼得想落泪。
他想要拥抱她,却不敢,生怕弄疼了她。
於是他笨拙地拿衣袖,小心翼翼替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產婆抱著包好襁褓的婴儿凑过来,笑眯眯地道喜:“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招人稀罕的小少爷,日后定和齐老爷一样,文武双全,是我们嵐州最好的儿郎!”
然而齐司延紧绷著脸,一眼没看,眼里只有江元音。
江元音只道他是见了生了个儿子不是女儿,太过失望了。
她强撑身子,费劲安抚道:“夫君,我们还可以再生女儿……”
“不——”齐司延终於开口了,嗓音有压抑克制的颤音,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不生了,阿音,我们不要女儿了。”
“这样的苦,我不想你遭受第二遍。”
“如果早知……早知……”
他忽然哽咽哑声,说不出话了。
如果早知道生孩子这般疼,他连儿子也不要。
江元音抬眼,看著他泛红的眼眶,竟落下了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了齐司延流眼泪。
竟是因为心疼她。
江元音费劲地抬手,握住他的手,四目相对,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不觉得疼。
她只觉得幸福。
她从前孤苦伶仃,渴求被爱被认可被在乎,却从未被人放在心上。
如今,她有亲人、有疼爱她的叔父,有敬爱她的阿弟,有密友秦瑾烟。
她有爱人、孩子。
有清秋、雪燕、沉月、青鳶……等等在意她的人。
她这一生已是圆圆满满,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