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璟紧绷著脸,有些尷尬地闷声解释:“我只是想確认,他是否真的剜你心,取你心头血了。”
江元音恍然,点点头:“確有其事,但……”
后半句尚未来得及说完,就见李昀璟怒而起身,愤恨道:“孤要杀了他!”
他折磨死他的母后不够,现在还要折磨他的阿姐!
他忍不了了。
“璟儿!”江元音忙伸手拉住他:“你先冷静听我说!”
李昀璟直直地站著不动,看著她苍白的脸色,呼吸起伏,难以冷静。
江元音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用什么理由来的凤仪宫?”
她面色凝重道:“取我心头血这事,宫中谁都不知道,独独你知道,他分明是在试探你,是否真的与我交恶,你怎么把我先前叮嘱你的都忘了,上了他的当,你不该来的!”
李昀璟抿唇,透出几分委屈来,硬邦邦解释道:“我没忘,我自营地回宫,得出此事,没有声张,是从暗道过来看你的,旁人不知道我来了这,连李久安都不知道。”
末了,他略有些不满地望著江元音,重声强调:“孤没那么莽撞愚蠢。”
江元音挑眉:“那你刚刚说要去杀了他,还不够莽撞愚蠢?”
“那便任由他將你剜心取血?”李昀璟浑身僵直,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从前孤年幼,护不住母后,现在……”
他声音戛然而止,充斥著无力。
其实他也明白,现下他也未必能护住她。
江元音懂他未说出口的话,安慰道:“我没有真的被取心头血,那班若是我旧识。”
李昀璟愕然看她。
“我慢慢同你解释,你且先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暗道』是什么意思?”
“母后去世后,他將凤仪宫设为禁区,孤想回来看看,所以修了暗道。”
“那你先前为何没来看过我?”
若早知东宫和凤仪宫之间有暗道,他们要见面交流便方便许多,何至於为了不让李彦成起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李昀璟回道:“你说要往真了演。”
刚不还生气他忘了她的叮嘱吗?
江元音微顿,只得往一侧挪了挪,拍拍床榻,示意他落座。
她言简意賅將元奚真人、班若、夜七与李彦成之间的渊源,还有她同夜七是如何结缘的一一告知。
最后不忘和他分析、探討李彦成此番装“病”的目的。
李昀璟听得认真,又同她说了城郊护卫军的事。
李彦成虽让他去城郊营业歷练,学著如何率兵领將,但能號令护卫军的令牌並未交给他。
想来是觉得他还太年幼,也不够完全信任他。
江元音听完,再次叮嘱道:“所以他要取我心头血之事,你切记不能有任何偏向我的反应,以免他生疑。”
李昀璟頷首,突兀问道:“所以现下宫中武状元封弋、神医班若都是我们的人?”
江元音摇头,就事论事的同他分析道:“他们只能算是现下与我们目標一致的人,是当下同我们顺路的人,非是我们的人,明白吗?”
封弋、夜七,他们听从的都是元奚真人的命令,最终定是为燕国效命的。
不过是在当下,他们的目標都是李彦成罢了。
待李彦成死了,是敌是友,尚无定论。
这样的“盟友”还有瑜贵妃。
李昀璟点了点头,眸色沉了沉,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好半天后,他抬眼看向江元音,语气生硬,却咬字清晰地问:“阿姐,那我们呢?”
“嗯?”
他近乎一字一顿地问:“我们是一时同路的人,还是……自己人?”
他其实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李彦成死后,必有皇权之爭。
定寧侯……要当皇上吗?
江元音抬手戳了戳李昀璟的头,那神情模样和往日里李霽执扇敲她时,有七成相似。
“你忘了母后信中是怎么写的了?”她迎上他的目光,真诚而热烈,“璟儿,你我不是一时顺路的人,更不仅仅是自己人,你我是生死与共的亲人。”
她握住他的手:“我知你成长至今日,对血脉、亲情有诸多失望,但正如母后至死都爱护著你我,你也该明白,不是父亲是坏人,而是坏人成了你我的父亲。”
“我同你亲近,不是因为你是我阿弟,而是因为,我知你本来便是个极好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