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江边,一个浑身黑毛不似人样的身影正伸长了脖子,像是在与江中的谁对望。
亭外,两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正在玩拍手背的游戏,娇笑声宛如银铃,晃动著各自身后一左一右两柄木鞘铁剑叮噹作响。
老道肩膀一耸:“我拖家带口,找个地方安生罢了,保得了谁来?”
裴洗捏起书卷,拨开额前一綹:“安生?何处安生?”
清閒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饮尽,然后拔出腰后拂尘,提起媳妇的摇篮:“秦州。”
说完,他转身出了亭子,朝著那黑毛与两个少女唤一声:“走也。”
两个少女嘰嘰喳喳,並肩跟在了师父身后,因为背负的长剑一个斜左一个斜右,因此行路时总是互相磕碰。
那黑毛大个儿反应要慢些,听到师父喊,又站在江边多看了水中人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浓密的毛髮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远远朝著亭中的裴洗看了一眼。
目送著微山师徒背影远去,裴洗侧目望向东方的天际。
要寻汝桃,镇骨的帮助就必不可少。
但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如此快,莫非是有什么东西要横插一脚……裴洗捏书的手缓缓鬆开,手指轻捏,像是要掐。
但临到头,他又顿了顿。
若是对方未沾因果,就是强算了气轨,怕也捉不住马脚。
“罢了。”
老裴重新垂下头,单手翻开书卷,拨弄著纸张,神色又倦怠下来:“翅膀硬了。”
……
徒手从不知多少年前的遗蹟里,將那些沉睡的骸骨一具一具挖出来。
虽说有些不敬重先人,但眼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深不见底的空洞里,火脉祖地的力量异常凝实,想要凭藉人躯,进入汝桃的封镇之地,这些先民遗骨,恐怕是唯一的办法。
將古老的人骨一具一具绑在自己身上,裴夏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深渊之中翻腾的热浪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小。
哪怕从灵力痕跡上,他完全看不出这些骨头什么特异,但效果是切实存在的。
先民封印依旧可靠,如果没有裴夏,汝桃也许还能被封印很久。
但不行。
不行。
我很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的脑子里也有一颗祸彘。
如果我死了,我脑子里的祸彘同样会撕碎整个九州。
到那个时候,汝桃是否脱困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我的思路才是对的。
我应该深入火脉,只要我能得到汝桃,两颗祸彘互相制衡,完美抵消,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七八具骸骨被捆绑在身上,让裴夏看起来有些滑稽。
一旁的叶白茶也遵从裴夏的吩咐,捆缚著数具白骨。
他走到堤岸边上,伸手拉住叶白茶的胳膊,沉声道:“抓紧。”
叶白茶没有死亡的概念,她其实根本无所畏惧。
但谨遵著裴夏的命令,她还是紧紧抓住了主人的手臂。
抬起头,灵活而空洞的双目里倒映著裴夏的眼睛,一缕模糊的七彩光芒,闪烁在裴夏的眼底深处。
抬手从玉琼上拂过,烈阳玄金烧制的两块黑泥踏板落在脚下,裴夏深吸一口气,拽著叶白茶,从堤岸上向著深不见底的空洞。
一跃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