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韶扬撇撇嘴:“你天天找人杀你,这么多年也不成。”
鹰缘苦恼道:“想要不动心地杀我,可太难了。”
“嗯?”任韶扬眼中探寻之色一闪,“你现在有人选了?”
“我有三个人选。”鹰缘伸出三根白玉般的指头,得意洋洋道,“任剑神你,厉兄,还有东瀛水月大宗。”
任韶扬笑道:“眼光不错。”
“向来不错。”
任、鹰二人一僧一俗,皆穿白衣,都是第一等的俊秀人物,此时齐头并进,说笑不禁,风流潇洒,并世无三。
可惜此刻除了天上皎月,地上草树木,却是无人目睹风采。
二人走了一会儿,走出林外,来到一间小石室前。
只见此地溪水萦回,两旁茂林修竹,景色清幽,屋前有棵铁杉,颇有参天之势。
树下有石桌石椅,模样古拙童趣,上面放着茶壶茶杯,热气腾腾。
鹰缘为他斟了杯茶,柔声道:“任剑神可还在气恼和尚?”
任韶扬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状似恼怒道:“我有预料庞斑可能过来,只是没想到活佛你竟然也出手。”
鹰缘微微一笑,说道:“任剑神听我解释。”
“行!”任韶扬笑了笑,目光直视他,“我听你狡辩!”
鹰缘哈哈大笑道:“好,和尚我就狡辩狡辩!”他沉吟一下,说道,“任剑神是在否疑惑,庞斑为何不用全力?”
“没错!”任韶扬颔首道,“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的确不符合。”鹰缘道,“只因为他与和尚一样,有所担心。”
任韶扬怪道:“天生邪恶的庞斑老鬼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担心全力和你放对,会导致虚空提前洞开,最后让他破碎大业失败。”鹰缘解释道,“对他来说,天定命运的时间,只有八月十五!”
“原来如此!”任韶扬恍然道,“我说这老家伙怎么虚晃一枪就跑呢。”
白袍顿了顿,看向和尚,问道:“那活佛你呢?按你的修为,自该长空瀚海,万物不萦于心。现在还有何事能让你担心?”
“和尚又不是仙佛,自然会有牵绊。”
鹰缘笑道:“就比如我住在此地,自然要承朱元璋的情,不能让他死在我眼前。”
“你怕庞斑失控会杀了他?”
鹰缘深深看他一眼,说道:“你若真杀了方夜羽,庞斑无论如何都会和你不死不休。你俩失控之下,地宫火油火药爆发,整个金陵城只怕都会毁灭。”
任韶扬嘿嘿一笑,说道:“有这么凶残么?”
鹰缘瞅他一眼,笑道:“任剑神,我虽然失了武功,可还是有几分神通在身,自然能看出来。”
“哦?”任韶扬一奇,“活佛能观测现在未来?”
鹰缘瞥他一眼,神情淡泊如故:“就比如,和尚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任韶扬呆了一呆,说道:“你看出来的?”
鹰缘摇头道:“和尚并没看,而是感受到了气息?”
任韶扬奇道:“感受,气息?”
鹰缘面色有些奇怪,似乎怀念又似乎恐惧地说道:“任剑神知道我曾经破碎,然后又退回么?”
“我知道。”任韶扬道,“活佛此举也算是千古无二了。”
当年鹰缘在破碎之后又缩了回来,因此永无成道的机会。因为这世界本身只会给每一个人一次离去的机会。
所以鹰缘这些年一直在“找死”。
因为他不能自杀,不能自己杀掉自己。若是如此,他便真正的“死”掉了。
所以他才要找到同一级数,或者“心中没有杀意”的人来杀他,这样才能再次超脱。
“呵。”鹰缘苦涩一笑,说道,“和尚之所以做缩头乌龟,却是被吓得。”
“吓?”任韶扬愈发惊奇,连忙问道,“谁吓你?”
“一整个世界!”鹰缘道:“我看到了整个世界都在崩碎!”
世界,碎了?!
任韶扬凝然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了。
鹰缘深深地看他一眼,继续道:“和尚当时看到了天崩地裂,尽数混沌的场景,立时便将踏出的一只脚缩了回来。只是每当午夜梦回,此景还是让我无法入眠,深受困扰。”
“所以,我便将此记忆封存,连带武功也全数忘了。”
任韶扬大皱眉头,问道:“那,活佛在我身上感受到的.”
鹰缘注目瞧他,忽而笑道:“任剑神,我确实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那个毁灭了的世界的气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无比的清晰,让我瞬间回想起来。”
任韶扬听了此话,抬头见他神情,不由寻思:“这大和尚所言,我身上有那方破碎世界的气息?难道就是我本身的世界?还是”举目一扫,鹰缘神色幽幽,直视前方,似乎在想什么。
任韶扬有些拿捏不定,又想:“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甚至还有副本世界,谁知道是哪个啊!”
越想越觉疑惑,走上前去,向鹰缘行礼道:“活佛可否明示?”
鹰缘微笑道:“任剑神,此事若想了解,请打开心神,直视我的眼睛。”
任韶扬挑了挑眉,看向这英俊和尚的双眼。
鹰缘微微一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双眸扫来。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