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近来沈灵枫携来消息,声言京畿那边还在发力、协调援军,说不得月隐真人都要开始后悔起来了。
如是仙朝一方不胜,真令得摘星楼独占西南,那么他的五姥山便算迁至他乡苟活,这下场也未必就比当年坐等白参弘蚕食干净来得好上许多。
本来他只殷殷期盼着援军,可这时候却又遍布着九皇子正在筹备成婴消息。
这直令得月隐真人愈发惴惴不安,屡屡发了紫宸金阙符入玄穹宫中。
这番卫帝倒是十分体恤,大部时候尽都亲笔回信,便是真就无暇,亦有魏大监代笔批红,足见优容。
但内中虽不乏鼓舞溢美之词,可月隐真人真正关切之事,却由始至终都未有回复。
是以这些日子的月隐真人脑中念头杂糅一团,此番听得绛雪真人言讲亦不开腔,倒是沈灵枫顺势接道:“公爷那里亦有斩获,形势大好。”
这鼓舞人心之话哪怕无用,却也是该讲的。绛雪真人轻声一笑、不做辩驳,改了话风:“日前听得消息,似是古玄道那位云孚真人近来要来山北和白参弘相见?!”
“前辈这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绛雪真人故作高深,面生浅笑、不经意间再不收敛妩媚,却是别有风情:“这却是不打紧的事情,驸马不消深究,只当有备无患便好。”
“我还听得白参弘又听了太一观蛊惑,是要将结界破口再开得大些,说不得还要放妖尉出来。”
绛雪真人言此时候美眸一亮、语气不变,似是在言一件与其不甚相关的事情一般。
三人中最沉不住气的果是年岁最大的月隐真人,此时他敛了眸光,面色亦是复杂十分,沉吟一阵过后方才弱弱开口:
“这事情怕是不真,盖因毕竟于摘星楼而言亦无益处。于今的白参弘,战事颇顺、心气颇高,都已将西南三道视作禁脔了,不该会做出如此事情。”
居其一旁的沈灵枫忙不迭附和一阵,最后再看绛雪真人面上娇笑不变,这才又发言道:
“今夜在下便与玄穹宫去信,北王南下和葬春冢出兵之事现下已有了些眉目。但到底滋事甚大,朝中诸公还需得细细相商,想来不久过后,当有定论。”
月隐真人倒是知足,闻言都不遮掩,即就面生喜色。
坐在上首的美妇人所想却要复杂许多,只是颔首一阵,心头却道:“看来今上确有本事,北王是从凉西道归来,那么多半也又有元婴去接。
且多半又是能凭着匡琉亭阵前表现,直令得葬春冢这些坐地户也暂放家业出来。
想来过后便是葬春冢这一众庸人难得建功,但过后这毗邻京畿的两河道若要拾掇起来,总会轻松许多。届时宗室直辖地域,却就又.”
她起这念头的时候不顾自身处境,显是从始至终都未有将自家合欢宗降到与葬春冢这等门户相提并论。
匡琉亭近来连番身先士卒,即就屡屡建功。先独战云水宗主牛延青六名金丹中后期修士,大获全胜,仅剩牛延青一人施了云水宗底牌独走。
此役过后,便连摘星楼庶务掌门项天行也被匡琉亭截到,虽然逃了性命,但却也被缴了法宝、催了兵阵,当真狼狈。
摘星楼一方除了白参弘这位真人未得不顾体面、亲自下场,其余手段却是尽都未做保留,可也真难与其相抗。
于今也只能靠着兽群似是无有穷尽,才能扛住这位公爷锋芒罢了。
客观而言,匡琉亭之表现,令得都已倒戈到仙朝一方的葬春冢举宗来帮都是正常。
暂放下匡琉亭是何惊艳,再又催得朝中出兵过后,绛雪真人轻轻止住一旁的连雪浦动作,迈步到堂中柔声讲道:
“只这般闷头挨打可无用处,战到了现在,便连摘星楼自家弟子死了几个都难晓得,诸如云水宗之类的附逆胁从,纵是死上再多,白参弘那厮也未必心疼,却要想个法子才行。”
月隐真人闻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丹瓶,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绛雪道友有何高见?如今摘星楼靠着兽群与附逆宗门撑场面,若不能断其臂膀,这场烂仗怕是还要拖上许久。”
沈灵枫亦看向绛雪真人,银刀刀柄上的云纹随他指尖微动,泛出细碎灵光:“摘星楼弟子太少,便是伤了我等也难知晓。
但那些附逆宗门多是惧于白参弘威势,未必真心归降。若能寻得契机,或可策反一二,只是如何动手,还需斟酌。”
这言论正合绛雪真人之意,据她所知,听得匡琉亭这番表现过后,便连有些亲近太一观的元婴门户都变得有些暧昧,遑论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
仙朝名声固然很差,但近来白参弘却有些急功近利意思,又一贯霸道。
这些金丹宗门世家殒了大把人命,除了换来一片都被糟蹋得不成模样的烂地回来,难道能得半点体恤不成?!
想来兹要有条路选,不愁他们不好生思量,哪怕只是现些松动,但于此时的山北道战场而言,这便够了。
只是这事情却得出来一前提,比如,“如何让白参弘先败一场?”
这美妇人心念一动,即就又问:“呼,二位道友可还晓得,外海来的那位九真真人,是否仍在凤鸣州做客?!”
堂内其余二真人心思一动,虽未开腔,但却尽都现出来迟疑之色。
————阳明山
难得理事的康大掌门才阅过叶正文呈上来的善功堂诸般灵物支取明细,在上头勾勒几笔、再发交待:
“近来又有十余弟子进阶真修,大部皆为真传出身,内门、外门弟子便是千辛万苦求得灵物,亦有三一之数横暴于筑基过程之中。
剩下大部不单难得精进,反要遭伤病拖累道途,且身上还背有一身善功要还,这境况却要想个法子。不然长此以往,或要生出嫌隙出来。”
叶正文算是宗内少有还敢与康大掌门辩驳的人物,对于此事却有不同意见:“弱肉强食、本乃定数,”
可康大掌门此番却是乾纲独断,兀自言道:
“这些话你我年轻时候听得不要太多,没道理还要与后人照此言讲。齐可与陈子航已然筑基,或可选一人再赴宣威城,携上些值钱物什去拜一拜栾供奉,看看他有无办法。
费家在内的一众勋戚,家中弟子筑基时候少有人横死,没道理尽是由灵物保着的,定有诀窍。”
“又是大笔灵物要出去”叶正文幽幽叹过,转首又想起来才发过好些抚恤、嘉奖下去的重明宗府库虽还有珍藏,却也是如今百废待兴的时候亟需留用。
但饶是紧张若此,他却也只得颔首应下。如今的康大掌门倒是越发果断气派,裱匠的差遣好似已经移到了叶正文这劳碌命的头上。
二人又议了几桩事情,经孤鸿子讲法三场过后,重明宗弟子却又有了不少精进。
不过这法子当然只得头两回方才好用、才能立竿见影,哪能每每都如此奏效。
最关键是引领了一波向学之风,少部人因此侥幸借了筑基过后,还能令得重明宗上下布满朝气。
二人议到这时候,宣威城却也难得地传来了好消息:蒋青已然丹论圆满,现下需得结丹灵物了。
叶正文登时大喜,却又开始思索起来,这结丹灵物,又要往何处去寻?
康大掌门目中喜色闪过之后,便就想起来了储物代中一样物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