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军猿以灵气摹剑招,晚辈忽悟:可借《浩然》为壳,裹《血影》之锋;以《碎玉》为磨,淬剑气化海之基——三法归一,方得剑理圆通。”
言罢,指尖灵力微动,三简灵光骤缩,与银篆道韵缠结,化一缕淡金气流,空中勾勒出半透剑影。
此影无外放锋芒,却含“收锐於內”之厚重,落於案上,唯令灵茶盏轻颤,未溅半滴茶汤。
“此剑名『混元镇霄』,”蒋青续道。
费南応指尖微紧,心中暗惊。
那剑影中,邪锐、正稳、残绵拧成一股,连悟道银篆道韵都被引动共鸣。这般悟性,远胜寻常金丹剑修闭门苦修。
这小小的云角州近百年到底要出多少人物,有一个天生地养的溟涬玄枢体便算难得,过后康大宝、蒋青却也道途远大,不输大家贵胄,这境况却也罕见十分。
费天勤不晓得费南応思绪都已转到了他处,只是又赞道:“南応你听!此乃真懂修行者言!不拘一派之见,敢融正邪之妙,虽然是有些不妥、可笑之处,不过只这份巧思、这份大勇,便算难得。”
听得费天勤再发赞声,蒋青只施礼拜过、即就坦然受之。一侧的康大掌门却是要恭谨许多:“老祖谬讚了,我家师弟”
“止住,老祖我又未夸你,你哪来这般多的话讲。”
费天勤语气里头渗了些不满出来,也不看康大宝面上赧然,只是冷哼一声过后,即就浅吸过一口茶汤。
本来以一尖喙饮茶常人看后是该觉滑稽,不过费天勤这老鸟做得却是浑如自然。
费天勤呷茶罢,目光扫过堂中,对费南応道:“南応可晓得了,此子仗剑,不囿成规。昔困锋锐躁进,亦苦守成滯迟,终悟“刚柔相济”之理。
灵猿引气摹招,启融和之思;丹力温脉护元,助剑气化凝。剑影含光內敛,不恃外放之威,却藏內溃之劲;道心抱朴归真,不矜己身之得,愿传妙法於同。
盖剑道如修行:偏执则隘,圆通则兴;孤进则滯,兼融则明。此真剑者之境也。”
费南応听得若有所思,淡淡頷首,费天勤在旁又不吝讚美:
“不错不错,早年间老祖我与裂天剑派那鸟掌门论过一回剑道,那廝口里头儘是玄而又玄的道理,却要比释修经典还要难啃。
今番得蒋小友所讲,倒令得老祖我又开悟不少。若是能再进一步,下次临阵时候,却要好好验一验那些老朋友的成色。”
“老祖早已是金丹无敌,此番再得进益,岂不是能战真人了?”一旁的费东古似也心情大好,开起玩笑。
费天勤听得费东古玩笑也不著恼,目中悦色反还更浓三分:
“真那样那便好了,纵是稍有些进益,也不过『从前侥倖能跑,此后大略可走』这些微区別罢了。”
这老鸟自晓得自己之所以能在蒋青剑理中得益一二,却是因了当年在羆殞峰的时候,便就与后者一道,將《青甫子剑经十论》咂摸出来些滋味儿。
费天勤修行数千年,许多方向都已碰得桎梏、难得寸进,这才將心思落在了一直天赋不高的剑道上头。
数百年来本也难得精进,不过自碰得蒋青过后,却是开了半窍。
《青甫子剑经十论》原主到底道行不高,剑经只能称扎实质朴,且立意亦浅,是以寻常高修便算握持手中,掠过一眼过后,怕也不屑参阅。
可当费天勤真就仔细阅过之后,却又觉上头所述简洁不假,亦也直指大道、引人入胜。
当然,这老鸟固然凶悍非常,但於剑道上头却也是只是个入门学徒,它所推崇也未必就好。
不过这实打实的进益却不作假,到了它这等地步,做到法无定势、触类旁通早就不难,这番论道,却也能令得它实力增长一丝,省却多年苦功不假。
这老鸟难得欢悦,即就又大方起来:
“今番论道论得痛快,你兄弟二人不是吝嗇人物,便连压箱底的本事也乐得与老祖我来做分享,老祖我却也不能失了体面。
讲吧,今番我费家有无有你们看上的物什?
唔,险些忘了,蒋小友外丹是不是毁在了卫顾泽那廝手头?这金丹,老祖我前些时候却是攥了一把,你们要不要带一两颗回去?”
费天勤是说得兴起,一旁的费东古却是轻咳一声,提醒言道:“咳,老祖,”
经由后者这么一拉扯过后,这老鸟似是登时想到了些什么,这才將目中那喜色褪去大半,再开口时候语气亦也低落不少:
“呼,险些忘了这些金丹却有他用,你们兄弟莫急,待得老祖我有暇了,再去外头摘来几颗。”
康、蒋二人哪敢怪罪,不过却也不会推脱,坦然拜过、便算將这桩事情定下。
费天勤好心情遭毁,这道会气氛即就倏然冷了下来,知晓內情的费家二人未再说话,康大宝兄弟二人也只啜茶不言。
最后还是费天勤打破僵局,出声言道:
“南応既都来了,那么康小子你也不消做什么遮掩。且讲讲吧,此番特意拉蒋小友过来与老祖我论道,到底是为何事?!”
康大宝面上笑容渐退,换做正色,才出声道:“老三,你先去外头候.”
“无妨,却也不算外人,一道听听便是。”费天勤一锤定音,又开腔问道:“你是从哪里得了消息?”
“.”
“不言也罢,”费南応出来解围,坦然言道:“此番你家婶娘返归潁州是为结丹一事,本来也未想过要瞒你。
有心人要想打探、却也不难。只是怕了人多嘴杂,这才遮掩一二。这番时机合適,自该说与你听。
疏荷我向来视若亲女,重明宗数役敢战之功,我也尽数见得。这结丹法子取巧十分、胜算颇高,我也才发信符,是想请叶涗老祖开恩,赐得疏荷一份。只是.”
费南応欲言又止,费天勤却是果断许多:
“只是这机会如此金贵,再过千年也未必再有一回。换了谁家,都该是传子传媳,又哪有传女传婿的道理?!”
这老鸟说话却也直白,径直发问:
“额子只得两个,寧月是韩家贵女、元婴血裔,剩下那个要晓得,这机缘放在金丹种子手头,证得上修把握颇足;
但若落在疏荷这里,怕是得成假丹亦也艰难。你既是想为疏荷爭此机缘,却又捨得拿什么来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