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尽诛
蜀王府,夜宴。
青玉案上,盛著鲜鲍的银盘映著烛火,琥珀色的“醉流霞”西域美酿在玉杯中晃出细纹,连伺候的僕役都穿著光鲜的锦袍,垂首立在廊下。
蜀王豪富,可见一斑。
席间多是王府亲故,皆在私语大元山栈道之事。
那哪里是栈道,分明是一条流淌黄金的金河!
哪怕不运別的,將天府之地出產的粮食通过栈道运到北地,都是几倍的暴利。
更不用说盐铁之类的货物,俱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过往,李家掌控著栈道,运送民生商货没问题,老百姓和军队所需的粮食,都可免费过往。
可除了粮食外,其他所有商货都要收税。
税赋用来修补栈道。
毕竟,每年冬季暴雪,春夏暴雨,都会损毁栈道,维修不易。
其实交点税还是小事,可许多朝廷禁止民间私贩的商货,就譬如盐铁酒水等,这才是暴利之物。
运到草原,那真是暴利中的暴利。
可李家掌控下,这些商货是不准通过的。
断人钱財之恨,更甚杀人父母。
儘管,这些权贵甚至都没见过李家人……
主位上,蜀王赵继业穿一身石青色暗纹蟒袍,腰间繫著嵌了东珠的玉带,指尖摩挲著杯沿,目光扫过席间眾人时,带著亲王特有的从容与威压。
“大元山栈道的事,本王心里有数。”
赵继业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席间的低语:“世子带了王府供奉,又有青城剑派的武圣相帮,再加上太后娘娘的懿旨,李家纵是有御刑司的名头,也掀不起浪。”
太后娘家王家派来的联络人员王仁起身,举杯道:“还是王爷深谋远虑!那栈道每日跟一条金河似的,每月三十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往后蜀王府与王家联手,这南北商路的利,咱们占七成!”
蜀州州官也跟著起身,腰弯得更低道:“下官已备好文书,待世子殿下拿下栈道,下官便亲自去清点商户名册,確保每一分税银都入王府库房,绝不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赵继业没接话,只是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他目光落在窗外,那里掛著两盏大红灯笼,是特意为“庆功”掛的,却没急於点亮。
“利字当头,需得稳。”
他淡淡道:“栈道是先皇许给李家的,虽说是『暂管』,但咱们要拿,就得拿得名正言顺。等煦儿把『李家抗旨』的证据送回来,本王再奏请太后,將栈道『收归朝廷』,到时候,你们要的利,自然少不了。”说著,他看向青城山的一位老道,问道:“那人走之前曾说过,他还能从上界下来,不知有几分真?”
那位敢当著满朝文武,將乾坤几乎已经抵定的魏王一剑斩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於那个狂徒,宗室诸王没有一个心里不忌惮的。
青城山下来的老道道骨仙风的姿態,微笑摇头道:“王爷儘管放心,飞升灵界已经是千难万难之事。然自上界下来,还要难上十倍。那位……几乎不可能下来。说此言,无非是唬人,以保护这边的李家罢了。再者,就算他能下界,功力也只能压制在武神之境。若只如此,咱们,也並非没有准备。”
蜀王微微頷首道:“本王也是这般以为……也罢,不管是真是假,孤料想十年二十年內,李家应当还能无恙。不过纵然如此,拿回栈道,也需要名正言顺,不可操之过急。就算哪一天那位真的下来了,本王也是依照朝廷的旨意行事。”
席间眾人连忙称是,纷纷称讚蜀王智谋高远,合该贵不可言……
就在这时,廊下的烛火突然齐齐晃了晃。
伺候火烛的僕役唬了一跳,可隨即便是身子一僵,因为他发现,不是风动……
王府长史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一道玄色身影一步踏入,落在厅中央的白玉地砖上。
御刑司的公服,银纹獬豸在烛火下泛著冷光,正是李为舟。
厅內瞬间静了,连杯盏碰撞的声音都没了。
赵继业没起身,甚至没抬头,只是指尖依旧摩挲著玉杯,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道:“御刑司的人?本王的王府,也是你能擅闯的?”
李为舟没答,只是抬手,一道灵光闪过,一枚破碎的玉佩落在青玉案上。
那是赵煦的世子玉佩,玉质是蜀王府特供的暖玉,此刻却裂成了数瓣,缝隙里还凝著早已乾涸的暗红血跡。
赵继业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缩,凝视了好一阵后,依旧没失態,只是声音暗哑了几分,问道:“本王的儿子,你把他怎么样了?”
“死了。”
李为舟的声音很平,淡淡道:“因为他该死。”
赵继业终於放下玉杯,指尖按在案上,青玉案竟被他按出一道浅痕,李为舟看的稀奇,了不起,贵为亲王,竟有武圣的实力。
习武不是有天资就可以,还要付出极大的辛苦和极多的努力。
能练到武圣,其心性之坚韧,便是非同小可了。“
赵继业目光深沉的看著李为舟,缓缓道:“你不是李长寧,你是,李为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尤其是青城老道,他知道的更多一些,简直不敢置信。
但,又不可不信。
因为他发现,这个年轻人隨意站在那,他心中毫无拔剑的勇气。
他知道李长寧,也算人中龙凤,武宗的身手,剑道天赋不俗。
可李长寧,决计无法做到这一步。
可是,他怎么可能下来呢?
李为舟感嘆一声,道:“你还真是够狠,明知必死无疑,还拉这么多人垫背陪葬。怎么,非要有人殉葬才肯死?”
话音落时,两道身影从后厅掠出。
是供奉院的两位武宗后期高手,俱是一身玄铁打造的护身甲冑,手按长刀,左右齐发,攻向李为舟。
“擅闯王府,还敢口出狂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