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母班晃著走进来。
本是洒脱踱步,不料靴尖刚擦过青石砖缝,整个人便踉蹌著往前扑。
好在王考眼疾手快,在他鼻尖差点撞上案几前扶住了他,同时从地上捡起个巴掌大的司南。
王考捏著那司南晃了晃:
“本初,这是靠著此物寻方向呢?”
许攸正拨弄著案上鎏金锦盒,闻言抬眼:
“昨儿许子將登门,那司南便是装在此匣中,赠某之礼。”
话落,胡母班和王考的视线都被那个鎏金锦盒吸引。
王考若有所思:
“许子將这是点拨之意?”
“某也这么认为。”
许攸叩了叩锦盒:
“锦盒外饰华妍,中怀空寂,司南形微质素,可定方隅……”
“子將昨日只敘旧赠此物,某琢磨整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王考打量著锦盒:
“子將行事向来异於常人,这倒也不足为奇,或许他是泛起了品评之心?”
张邈压下了先前的情绪,缓缓落座:
“有理,但某觉得此物亦指汉室,外头看著鎏金镶玉,里头早空了芯子。”
胡母班却恢復了几分清醒,打断张邈:
“大汉如今什么模样,用得著他许子將说?”
说著,胡母班单手托起那锦盒,酒葫芦在腰间晃得“哐当”响:
“他啊,可不光是在点拨子远,这是连吾等都一块骂著呢。”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个趔趄。
“季皮!”
胡母班醉眼眯成条缝,斜睨著对面的许攸:
“嘘!瞧汝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某觉得这匣子必有蹊蹺……”
隨著胡母班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从盒底传来。
许攸惊得往前一探身,伸手抢过锦盒:
“有暗层?”
胡母班斜倚著柱子,酒葫芦底朝天倾著:
“子远吶,许子將如今的名声远胜吾等,身为清议之士,却能安然无恙……”
他打了个酒嗝,醉態里忽的透出几分精明:
“一来,可以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二来,汝可曾想过……他背后或许另有一双手?”
王考寻了个灯盏也凑到近处:
“许子將前日里来府上拜访,话里话外总在探咱们的底,那心思明摆著写在脸上呢。”
许攸喃喃著把锦盒按在烛光下:
“某岂能看不出?当年还是子將把某引荐给本初的,他清楚某与本初的情分。”
“要说他另有所图,某也不是没琢磨过,可没道理啊,除非……”
就在许攸说著的时候,张邈眼尖,发现那盒底竟嵌著粒极小的磁石。
他二话不说拔剑出鞘,剑锋顺著磁石缝隙轻轻一撬,“咔嗒”声里,盒底弹出个三寸见方的夹层。
一枚刻有“方”字的青铜符节,赫然映入眾人眼眸。
袁绍拂袖坐下,眸光一闪:
“除非,某已经被子將身后的那双手抓住了。”
说罢他伸手入怀,取出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符节。
眾人盯著两枚符节面面相覷,袁绍则將寒梅山上之事娓娓道来:
“某昨日去祭母,偶遇一位奇人……”
他摩挲著符节上的刻痕:
“此人之策与吾等大计不谋而合,然……若两相对比,此间筹谋皆为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