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靄渐起,逐渐將两人笼罩。
却遮不住刘方眼底沉沉的思绪……
细观前世。
不管是皇室培养的人才最后追隨袁绍,还是袁绍与袁术各自扯起大旗分裂袁氏。
亦或袁绍借董卓之手清理袁隗满门。
处处都透露出,刘方亦或刘宏肯定与袁绍达成过什么合作。
但……那更多的是在利用袁绍。
虽然他曾与这位年少至交割袍断义,兵戈相向。
可今生,他想让本初能踏上一条属於自己的路。
……
徐奉抱著剑,斜倚著虬曲的梅树,看著青石案前相谈的两人。
刘方抚石案,轻笑:
“袁逢所谓的宽厚篤诚,实乃大奸似忠。”
“袁隗善於投机,可他那看似精巧编织的权谋之网,终会缚住自己。”
“袁基虽有才能,却未真正经歷过风浪,不过是纸上谈兵。”
“袁术么……稚子心智,不足为虑。”
他说著,折下一片將落未落的梅瓣:
“当先断袁逢,谋袁基,待袁隗自缚……”
“需留袁术,且看袁逢一脉如何从其手中彻底崩塌。”
袁绍神色凝重:
“可是袁逢与袁隗二人,皆列三公九卿,门生故吏遍布。”
“欲断此枝,谈何轻易……”
刘方目光穿过薄雾,望向雒阳方向:
“朝堂之事,自有棋局,君无需多虑……”
“只是……这最后的杀招,需借君之手。”
袁绍猛然起身,衣袂带落满案梅瓣:
“先生放心,绍但凭驱策。”
刘方凝视著他年轻的面容,微微頷首:
“善……此为断,然若要成林,独木难支。”
“先生是说,叔父袁贺一脉?”
“不止。”
“再加上陈郡族叔袁滂一脉?”
“还差一子。”
袁绍皱眉:
“还差?”
“君之祖父袁汤有子十二人……”
刘方顿了顿,叩指於案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偌大的汝南袁氏就只有君一位庶子么?”
袁绍瞳孔骤缩:
“先生是说,袁遗、袁胤、袁敘这些某的从兄弟?”
他的声音如喃喃,眼光流转间,回忆著这些遭遇与他相似的旁支。
混著渐浓的雾气,刘方含笑:
“正是……”
“袁贺、袁滂两脉好说,真正的变数,就在这些散落的庶枝。”
“若君能聚此三方,断枝成林,这汝南袁氏宗祠的牌位……”
“恐怕就要重新排列了。”
袁绍怔怔的望著刘方如仙人般的模样。
此言极似玄妙之音,勾起袁绍满心波澜。
袁绍再次长揖至地:
“绍,受教。”
刘方踏过满地落英,稳稳托住了袁绍的双臂:
“当年,世人皆言'事不谐,问文开'。”
“文开公之名,谁人不知?文开公之心,谁人不晓?”
“袁逢袁隗之流纵居高位,可敢直面文开公的磊落风骨?”
“惜哉!文开公惨遭迫害,但……其志不可灭!”
“故……绍者,一曰继,二曰导。”
这话如惊雷劈开雾靄,袁绍猛地抬头。
山风捲起他鬢角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惊涛。
刘方的声音混著梅香,似渗入骨髓:
“继先父之遗志,导袁氏之迷途……”
“想必,令堂为君取此名,便是想让君接过文开公为袁氏留下的这杆大旗罢。”
这话如滚烫的烙铁,狠狠叩在袁绍的心底。
养母自幼的谆谆教导,临终之前的字字嘱託……
隨著刘方话音落地,全都在眼前浮现。
刘方扶起失语的袁绍,轻拍他的肩膀:
“带著文开公的风骨去见袁贺、袁滂两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