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飞檐,將窗纸映得透亮。
原先只有刘方、封諝、许劭三人,后来將蹇硕也一併叫来,集思广益。
案前四人围坐,茶盏里的水早已凉透,却无人顾及。
刘方倚在案前,目光落在竹简堆上,听著几人汝一言吾一语,梳理著汝南袁氏的脉络。
蹇硕三角眼精光一闪:
“某来捋一捋,袁氏是从袁良开始正式迈入仕途。”
“而袁良之孙,袁安,开启了袁氏四世三公之路。”
“从袁安之后,袁氏分成了陈郡一脉与汝南一脉。”
许劭抚了抚长须,接过话茬,语气里带著几分感慨:
“正是,某汝南许氏与袁氏世代联姻,这些家族內部的事,多少知道些。”
“从袁安二子,袁京、袁敞开始,袁氏內部便有了分裂的跡象。”
他微微眯眼,似是在回忆那些陈年旧事:
“到了下一代,袁敞之子袁盱与袁京之子袁彭,都心怀汉室,可袁京的另一个儿子袁汤,却依附於梁氏。”
许劭说著,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屑:
“梁氏鳩杀质帝后,他倒好,直接做了司空,真是……”
“所以袁盱、袁彭二人与袁汤之间屡屡出现矛盾,这袁氏內部的分裂啊,是越来越严重。”
“等到了袁盱、袁彭二人,以及袁汤的庶长子袁平和嫡长子袁成,都死於非命之后……”
“汝南袁氏內部才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袁汤。”
“而袁汤的嫡次子袁逢,和嫡三子袁隗,则是彻底贯彻了其父的思想。”
“只想不择手段的,带著袁氏一步步走到更高的位置……”
前世袁术称帝后的乱象在脑海中闪过。
刘方指尖轻点案几,不由勾起一抹冷意:
“甚至,想坐那最高的位置。”
许劭闻言,重重嘆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可怜袁氏延绵近二百年,若是袁安、袁敞二公知晓后人如此,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封諝眼角细纹里漾起笑意:
“诸位莫忘了,袁彭之子袁贺与陈郡同代的袁滂亦是关键。”
他隨手拨弄案头竹简:
“袁滂现任光禄勛,其子袁涣端方正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而袁贺有三子,袁閎、袁忠、袁弘,也皆为清正廉洁,不愿同流之士。”
刘方闻言身子前倾,茶盏搁在案上发出轻响。
袁滂,后来也是位列三公之人。
其子袁涣,在他前世剿了吕布之后,便投到他的麾下。
尽职尽责,尤以直言进諫为名,確实如封諝所说。
封諝扫过眾人,特意放缓语速:
“长子袁閎,见袁家势大却德行不继,曾长嘆言……”
“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却竞相骄横奢侈,反效那晋国的韩赵魏三家爭权,必蹈覆辙。”
他指尖划过空气,仿佛重现那疏狂身影:
“延熹末年党爭將起,此人竟披髮入山林,搭草庐拒见宾客,与这浊世隔绝。”
“次子袁忠也丝毫不差。”
“延熹末年,第一次党錮时被下狱,同牢犯人染病,他竟抢著先受刑,说'诸君虚弱,忠当为诸君代痛'。”
“世人都道袁忠人如其名,可惜这等硬骨,偏生在袁氏枝椏上扎根。”
他似在惋惜又似在讚赏。
忽听封諝话锋一转:
“最妙的是三子袁弘,嫌汝南袁氏名声太浊,以此为耻。”
“离家之后隱姓埋名,多年来徒步求师,始终不接受朝廷徵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