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见状也没再劝,臣子建言,说明了就好,用与不用都在上位,届时也可撇清责任。
否则古代谋士为何往往说我有上中下三策,不正是为了事后无责么。
等到了傍晚,还在犹豫的楚王,便不再犹豫了。
因为,他接到了太原城的飞鸽传书。
在黑虎寨停滞不前十余日的卫王,又赢了。
再次以极小的伤亡,打下了黑虎寨。
他立刻叫来两位幕僚,安排着明日早朝的行动。
翌日,朝会。
楚王独自站在文武百官之前。
曾经拥挤着卫王、齐王的位置,如今已经只有楚王一人,而百官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在龙椅上的老人,似乎愈发苍老羸弱的情况下,许多不接受的人,也开始接受了。
唯有楚王,看着对面空空的位置,总感觉那儿应该站一个人,哪怕摆一个木偶也好,如此才算对称。
一番议事之后,一个站在队伍末尾的小官闪身出列,朝上一拜,“陛下,臣有本奏!”
“说。”
“臣闻《礼记》有云:“国无储君,天下不定。”陛下虽圣德垂拱,春秋鼎盛,然储位空悬,实乃社稷隐忧。当今边患未靖,四海有忧,若无东宫定国本,恐生祸端。昔汉文立孝景而安刘氏,唐宗择天皇而固李唐。臣等恳请慎择元良,早建储君,一以固陛下万年之基,二以安黎民苍生之心!”
此言一出,许多不知道这番安排的人,几乎都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站在百官之上的那个身影。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而随着这小官的开口,楚王党的许多人便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出列附和。
一时间,群情汹涌,朝堂之上,竟有逼宫之态势。
政事堂首相杨阶错愕地看了一眼楚王,见楚王一脸平静仿如与己无关的样子,便知道看不出什么,又悄悄看向身侧的陈相。
他才刚刚移去目光,就见陈相出列,“陛下,臣也附议。自当早立储君,以安朝野人心。”
杨阶闻言,不由暗叫一声苦。
而就在这时,天德帝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杨相,你有何意见?”
杨阶心头长叹,心道自己再躲也躲不过去了。
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楚王对自己的逼迫呢!
于是,他出列开口,“臣觉得,列位同僚说得也有理,储位已经空悬一年,立储亦是稳固社稷之法。”
天德帝不见喜怒,缓缓道:“既如此,那便由群臣上表举荐吧,政事堂负责搜集奏折,三日之后的朝会前,呈报上来。”
“陛下圣明!”
在山呼声中,童瑞高呼退朝,扶着天德帝走了下去。
走出大殿,陈相凑到杨阶身边,面带喜色,“杨相,此番大事可成啊!”
杨阶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想说,如今朝野人望俱在楚王,只要卫王没有滔天之功,楚王都是唯一的选择,有什么必要如此横生枝节向陛下施压?
而且自己作为首相,虽然暗中与楚王十分要好,但表面上却可以保持心向皇帝的中立,从而多做许多事情。
但今日被陛下逼着这么一表态,许多事情那便不好再说了。
你这纯属没事找事!
但这些话,他能说吗?
他不能说,如果传到楚王耳朵里,楚王会不会觉得陈相是急人之所急,他却只是想骑墙观望,明哲保身?
同时,他也希望在楚王登基之后,依旧能保持富贵和后代长久啊!
所以,他只能拍了拍陈相的肩膀,“还是你有办法。”
说完,他迈步走开。
杨相心里苦,杨相不能说。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后园中,天德帝被童瑞搀扶着,在新芽春中,慢慢散着步。
如今到了春天,他的精气神也的确恢复了些许,但终究是垂垂老矣,精力大不如前,更何况还要操持一个如此大的局面,让他心力交瘁。
但他不能倒下,只能按照养生之道的指引,在这时候,多多外出,接触大地生发之气,以养人身。
“陛下,政事堂那边差人禀报,群臣奏表已经搜集齐全,是送来御书房,还是陛下驾临政事堂?”
天德帝的呼吸悄然间重了些许,沉吟片刻,“让他们下午送来。”
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些奏表是怎么回事,保举的是哪位皇子。
所以,他压根没有看的心思。
但他又不得不看,时候未到,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他和童瑞又登上了皇宫中的一栋楼上,远眺着京城。
童瑞提醒道:“陛下,当心风寒。”
天德帝摇了摇头,“无妨,朕正要等一场风。”
与此同时,一支信鸽,飞入了百骑司的鸽房,看着那象征着最高等级的信筒颜色,鸽房管事连忙解下,匆匆送到了统领隋枫的面前。
隋枫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备马,入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