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拋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想法。
“所以,这鸿门宴,我们不仅要去,还要去得恭恭敬敬!给那赵大伏低做小!让他赵大觉得自己真是唯我独尊!”
这一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绿林强梁各个都是直肠子,完全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各个反应剧烈,譁然一片:
“什么?”
“魁,你没说错吧?去给他伏低做小?”
“渠,你不是怕了人家吧!”
因皆是亡命之徒,一些更难听的话也有。
而张崇则是冷冷一笑,走回自己的虎皮横床上坐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这才悠悠道:
“你们啊,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还能有点別的东西吗?”
“这赵怀安为啥要调咱们去庐州?不就是怕了草军?要集合庐州境內的豪杰一同守城?”
“那与其投那赵怀安,咱们为何不去投更厉害的草军?”
“现在什么局势?朝廷被草军打得溃不成军,连那黄口小儿赵怀安都能被任为节度使,这还不是计穷力?”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投到草军,也干他一番大事来!”
一些头目听愣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其中就有人迟疑道:
“魁,可咱们认得人家,人家认得咱们吗?”
张崇摇头,指了指自己,得意道:
“你们啊,太小看自己,也太小看了我!咱们周公山在庐州这片,淮西这片,哪没有几分威名?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草军的黄都统,也就是现在实际做主的黄帅,黄巢副都统,是个爱好汉的,早早就有人顺江东下联络了咱。”
“本来咱还犹豫呢,毕竟能做鸡头的,谁愿意做人家尾巴?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们说安州如何?人家一鼓而下!黄州如何?两战而克,现在人家已经杀到鄂州匠边上。”
“数十万人,浩浩荡荡!旦克了鄂州城,立马就能杀往淮南,那赵怀安几个人?手里才几个兵?他能挡得住?所以这保义军也是死到临头了!我们能去投他?”
“而现在正好,他不是让咱们去听调嘛!咱们就听话,就在他帐下听令。”
“人家草军那边已经允诺过了,只要我等助草军拿下庐州,事成之后,我张崇,便是这庐州城的刺史!在座的各位兄弟,人人都有官做,个个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著,张崇还指著王绪,笑道:
“老王你不是寿州人嘛!等咱们接应了草军,我就向黄帅请功,让你也打寿州,到时候也捞一任刺史坐坐。”
“如此才叫快活!”
然后张崇有如法炮製,对其他几个大头目这般许诺,你去做个舒州刺史,他去做个和州刺史,你再捞个滁州刺史坐坐,总之兄弟们,人人做刺史,人人当使君。
此时,一眾头目好汉全被这番话给刺激得双眼通红。:
刺史!
这个词,让所有头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做梦都想洗白上岸,也被人呼一句“使君”。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了眼前!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干他!乾死保义军!
此时,看著一眾贪婪而兴奋的手下,张崇这才满意点头,笑道: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他举著手里的这份令书,阴森森道:
“他赵怀安的这封请柬,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看著身边人这会都和失了智一样,王绪心中也波澜起伏。
不得不说,张崇说的和计划的,的確很不错。
现在那赵怀安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际,为了安抚他们这些地头蛇,必然会安排一些军中的职位。
到时候等草军主力东下,兵临庐州城下之时,他们便在城中举事,与草军大军里应外合。到时候,他赵怀安纵是再了得,也只有败亡一条!
可王绪却依旧觉得不稳当,尤其是看著身边这帮咋咋呼呼的头目,他无论如何都不觉得这计策能行。
计策再好,可要是让这些人来执行,那还是没用。
想到这里,王绪已经有了决断。
那边,眾多头目已经举臂亢奋大呼,他们吼著:
“张魁英明!”
“干了!跟著魁,干他娘的!”
“迎草军,抢钱!抢粮!抢女人!当大官!”
头目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看著这群被自己煽动起来的亡命之徒,张崇的脸上,而得意。
赵怀安?江淮之虎?好嚇人?
自己屁股下坐著的不就是虎皮吗!
於是,张崇再不犹豫,大声下令:
“咱们不是之前抢了一个要上任的县令的车驾嘛,改一改,这一次咱们去庐州就坐这个!”
“就算去投那赵大,也先晾晾他!且让他好生等等!”
那边自有头目奉承道:
“哎,可惜这只是县令的车驾了,和魁的身份到底是不配,以后咱非得抢个刺史的车驾献给魁!这才配得上!”
“大伙说的是不是?”
於是眾人又是一顿奉承,直夸得张崇心怒放。
他摆摆手,自矜道:
“条件有限,將就用用!”
说完,张崇正色道:
“先给这赵大送份礼去,挑十匹最好的健马,再奉黄金百两。告诉那赵大,咱张崇对他神往已久,愿为他效犬马之劳!”
那边自有精壮好汉得令去办。
张崇又令:
“再传我令,將散在外头打草的兄弟们都集合回来,明日,咱们一同去庐州!以后啊,咱们都是保义军了!”
“哈哈!”
眾绿林好汉皆放肆大笑。
翌日,已经收拾妥当的张崇正踩上黄牛拉著的续车上,扫了一眼身后的,却发现少了一人,於是邹眉道:
“咋回事?老王怎么不在?”
有头目在旁边嘿嘿笑道:
“那王绪昨夜不晓得干了多久,今早上马直接被马给选了,摔得不轻,这会正在他寨里养呢。”
张崇听了这话后,骂了一句:
“这老王也是个废物,让他少玩点女人,连马都骑不住!这紧要关头拉稀,这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说著,他就不管王绪,踩上了续车。
那边亲信头目看了眼后面由二百精悍好汉组成的队伍,就准备下令开拔,忽然续车的惟幕掀开,张崇探出脑袋,吩附道:
“这里有车,把那老王拉上。他拉稀,咱做兄弟的不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怎么算是兄弟?”
头目听令感动,竖了个仁义的大拇哥,便亲自带著人回寨了。
最后,由四个好汉抬著块木板,木板上王绪眼神空洞,微死。
就这样,周公山好汉的车驾就这样开向了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