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虫子,能够影响悲一的行动?”
梁进心头微凛。
这个世界的脑部寄生虫?
关於脑部寄生虫,他前世就知晓不少。
比如弓形虫、猪囊尾、裂头、阿米巴原虫等,这些脑部寄生虫也能一定程度影响人的动作,比如诱发癲癇,让人定向力丧失,甚至精神错乱,產生心理问题等。
可如今悲一脑中虫子这形態更加精巧致命。
它散发出一种原始、暴戾、控制万物的蛊道气息。
“是蛊虫吗?”
梁进不由得想到,这个世界上可是有蛊虫这种奇特生物存在。
尤其他还记得,李雪晴就曾炼製出一只本命蛊,叫做天蚕蛊。
那蛊虫凶悍异常,並且也能够操控死尸,实在神奇。
可惜梁进当时为了对付李雪晴,直接將那天蚕蛊捏碎了,没有机会好好研究。
而天下间,炼蛊之风最盛行的,便是这南州之地,南州昆虫种类眾多,犹如一个昆虫王国,这里也有著最佳的炼蛊条件。
所以南州本地的许多武功修炼,都与蛊虫息息相关。
不过眼下,梁进的注意力並不在这只蛊虫身上。
“归墟不腐尸,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意念疾转,视线垂直下扫,瞬间穿透皮膜骨肉,將悲一全身內外结构一览无余。
一遍扫过。
没发现!
腹腔、肠胃—未有异物存在!
梁进眼底冰寒渐浓:
“没有?难道我真被骗了?”
再扫!
反覆对比!
这一次,梁进看得格外仔细。
而他,也终於有了收穫!
下頜骨!
问题不在牙齿,而在於骨骼结构本身!
悲一整个下頜骨的骨质密度、细密纹理,与其头面部其他骨骼绝然不同!
线条更加刚硬、致密、古朴,散发出一种歷经漫长岁月腐蚀却依旧顽强的金属质感!
仿佛他粗暴地凿掉了自己的下顎,硬生生將一块形状相似的硬物镶嵌、甚至融接了进去!
这恐怖的改造,配合他夸张到耳根的伤口和厚厚血,完美掩藏於面目的皮相之下。
唯有具备“火眼”这等彻照万物的目力,才能洞穿这血腥偽装下的非人异变!
可虽然看出悲一的下顎不对劲,却无法確定那就是归墟不腐尸。
梁进视线如鹰眼一样,瞬间锁定远方那鼓声源头。
他想要看看,刚才击鼓之人是谁。
正是因为铜鼓声响起,悲一才突然转了性,朝著鼓声的方向而去。
这让梁进不由得怀疑,悲一是否是被人从阳州一路引诱到南州的。
视野越过数重狞山岭,聚焦於对面险峻山脊几株虹结巨木的阴影处。
一面足有圆盾大小、通体泛著幽幽青光、布满繁复蛇纹的铜鼓被严密悬掛其中。
鼓面並非铜鼓常见的太阳纹,而是盘曲交叠的毒蛇浮雕,在微弱天光的勾勒下,蛇眸位置闪烁著两点令人不安的幽绿。
鼓旁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人踪。
火眼洞察之下,铜鼓內壁清晰可见其內部结构一一一只足有婴儿小臂粗壮、通体暗金、头部如纯金打造的巨大蜗被严丝合缝地禁铜在鼓腔夹层之內!
从其色泽与动作的迟滯来看,它显然中了某种强力麻痹药毒,置於此间许久无人问津,此刻药力方缓,才从迟钝的蛰伏中挣扎半醒。
它细密繁多的步足漫无目的地在狭仄的空间滑动、撞击,试图寻找出口。
无果后,狂躁陡然爆发!
额顶那块耀眼的金色头壳猛然抬起,带著一股原始蛮荒的凶狠,狠狠撞向头顶禁它的鼓面內壁!
“咚!!!”
金石交击般的震响陡然炸开!
那蜗的头部竟坚硬至此!
鼓声在这清幽的大山中,尤其在这夜间,传递得格外远,能够清晰传到梁进等人所在。
原来刚才的鼓声,竟是这条金头撞击鼓面所產生。
而那鼓师,不过是一只被困的毒虫!
而梁进四周扫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显然这面铜鼓和金头已经被人安置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谨慎,不仅不现身,还早早设下如此机关。”
梁进微微皱眉:
“看来除魔大会的这次行动,早就已经被人暗中监视,並且在预定的时间,一切都按照监视者的计划进行。”
除魔大会的行踪,每一步算计,对方的监视者如同盘旋在腐肉上的禿鷲,从未远离!
甚至提前布好饵料,操控引导著走火入魔的悲一按既定路线转移!
背后之人,如此盯著悲一究竟是为何?
此时。
悲空已猛地回头,焦急喊道:
“大一—”
几乎是同时!
梁进覆於脸上的【已面】已悄然隱去无痕,脸上唯余略显疲惫的平静,仿佛对刚才那一瞬间的洞察毫无察觉。
见过【已面】的人太多,梁进並不想被悲空看到,也不想有人將【已面】和自己这具分身联繫在一起。
“—贤良师还请出手相助!贫僧的轻功,远远不及师兄!”
悲空眼看那悲一衝破包围圈,就要彻底逃离,不由得向梁进求助。
“大师,那归墟不腐尸何在?”
梁进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压力:
“莫非大师还信不过本座?”
悲空望著悲一背影即將彻底融於幽邃林海,头皮发麻。
他知道没有梁进真正想要的真相,这深藏不露的大贤良师绝不会出手!
他一咬牙,语速极快如吐珠:
“邪物已然异骨相融!腐朽侵骨!便在那—下頜!”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听!咔!咔!咔!
四声极轻微、如同尘封锁扣被元力震开的脆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梁进手脚之上那四枚蕴含著恐怖重压的【镇元碾龙锁】骤然消失!
这一刻,无穷的沉重咖锁如化飞灰!千钧之力烟消云散!
血液在失去束缚后如同决堤洪流奔腾全身每一个细胞!沛然莫御的生机如同春雷炸响的荒原!
他甚至感觉自己並非立足於地,而是轻飘飘悬浮於空气之上,仿佛吸一口气都能隨云卷而凌云!
四肢百骸至灵魂深处,一种久违的、几令他要仰天长啸的绝对自由与掌控的力量感,轰然回归!
恰在此时!
“魔头要彻底没影了一一快!!!”
绝望的惊呼如丧考姚般此起彼伏。
悲一的身影已缩至林缘一个小点,眼看下一瞬就要遁入万顷深林,从此龙归大海虎啸深渊!再难寻觅其踪!
悲空的心几乎沉入谷底。
若是这一次让悲一逃了,在这复杂的南州之地想要再將他截住,可就难了。
万一悲一逃出之后在外头闯下大祸,那么到时候丟的可是整个万佛寺的脸。
梁进却已经动了。
“呼——!”
眾人周围,忽然狂风四起。
山坡之上残枝败叶、细小石块被狂风无形的巨力席捲著拋飞冲天!
地上的武者们只觉一股难以抗衡的颶风毫无徵兆扑面砸来!
气息瞬间被剥夺!衣物猎猎作响几乎要被撕碎!身形更是被劲风抽打得向后跟跑倾倒!
而令人诡异的是,这阵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眾人刚感受到大风的威力,狂风就已经呼啸著朝著悲一消失的方向而去。
“妖风!有鬼!”
李巴神魂俱裂,抱著头滚向一株大树后。
马帮熟悉南州山林,这种怪风明显邪门怪异“不好!大贤良师!大贤良师不见了!”
混乱中又一声高叫带著破音的惊惶。
山轿之上已空空荡荡!
太平道几人,包括陆倩男和温容,却立於狂风边缘,面色异常平静,眼神深处甚至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仰狂热,看向颶风奔涌的方向。
悲空稳住身形,残余的惊怒迅速被一种极致的震撼取代!
他运足目力,勉强在那撕裂长空的风暴准心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几乎与风融为一体的身影轮廓!
挺拔!孤峭!衣诀翻飞!如同传说中的乘风御虚的真仙!
其身形姿態,似乎.
恍如那山轿之上的病弱之人!!!
一瞬间,悲空所有怀疑、轻视、算计如同瓦罐般摔得粉碎!
“好..”
悲空的声音带著一种嘶哑的、如同见证神跡般的颤抖:
“好可怕的轻功——!”
“谁能想到,大贤良师轻功竟然已臻至化境!那么他的真正实力,岂不是鬼神莫测?!”
悲空望著颶风卷涌直追血色残影的方向,灰败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病態的希望火光,合十低语:
“看来,有大贤良师亲自出手,此番必然能够除魔成功!”
剩余的武者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巴几乎要砸在地上。
大贤良师並非凭空消失,而竟然是动用让眾人难以理解的轻功离开了?!
那阵邪风·是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病秧子弄出来的?!
就连悲空都对其推崇至极,他的实力真的已经强大到那种程度了?
他一直是在演戏?!!
这一刻,每个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