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这种东西就算在愚者世界也是有的。
结合加西亚演奏的乐器是最名贵的管风琴,还有专门的琴房,可见总裁小姨对他是相当照顾的。
江剑心有些苦涩了,她吹了一口茶水,幽幽嘆一口气,心想为什么君云期不是她的小姨。
——当不了財神代行者,当代行者的侄女也不错啊。
相同的苦涩表情也出现在了顾既云的身上,他也嘆了一口气,声音恰巧和江剑心重合在了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忍不住相互笑起来。
江剑心努力扳平嘴角,让自己严肃起来。
眼前这青年虽然个人性格上有一种空洞感,但思维意外的还挺符合她的思路的。
跟他说话有一种轻鬆感,不是风时漫说话的时候那种舒心感,也不是跟答案真理聊天时那种被全知托住话头的安稳感。
这是一种思维的共鸣,像是寻到了老友一般。
江剑心又询问了他一些事情,包括常映雪的能力,几位负责人相互之间的关係,以及歷史部的日常等等。
暮色渐深,庭院里的虫鸣声愈发清晰。
江剑心看了眼手錶,指针已划过八点。
她怕打扰人家的夜生活,便起身告辞,顾既云並未挽留,只是体贴地为她推开大门。
夜风裹挟著草木清香拂过脸颊,石板小径两侧的地灯在黑暗中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经过藤製茶几时,那本棕皮封面书在暖光下泛著陈旧的光泽。
江剑心脚步微滯。
这本书莫名牵动她的神经,仿佛沉睡的记忆正在书页间颤动。
她的记忆残缺不全,也不確定是不是曾经见过它。
“剑尊?”
顾既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站在三米外的树下,月光透过叶隙在他肩头洒下细碎银斑。
江剑心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偷瞄的样子太猥琐,像个小偷一样,於是连忙收回目光。
顾既云送她到了別墅口,江剑心挥了挥手,隨后便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嗒……”
在她看不见的別墅里,月光正从天窗倾泻而下,照出这栋未售出的毛胚房本来面貌。
顾既云站在门前,银丝眼镜后的眼眸逐渐失去焦距。他的轮廓开始模糊,身形化作万千金粉,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般簌簌飘散。
整栋建筑隨之褪去顏色——原木家具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水泥墙体原始的灰白;投影幕布捲曲成灰烬;皮沙发坍缩成尘埃。
唯有庭院石板上那本棕皮书依旧静静躺著。
月光照出书上逐渐显现出的金色字跡,它明灭不定,像是在呼吸:
【〔遗憾〕途径已激活。】
【〔剧本〕正在生效中。】
“哗啦啦……”
棕皮书缓缓悬浮,书页无风自动。
泛黄的纸张簌簌翻动,最终停在了扉页。
褪色的墨水字跡在月光下重新变得清晰:
【现在是你『逝世』的第十年零七个月,也是我去世的第十年零九个月。】
【我踩著斜阳的碎影走过,看见你穿著白外套,独自立在音乐喷泉粼粼的水雾里,目光穿过跃动的光影,望向天际那轮將熄的熔金——那是一轮橘红色的落日,你站在那里,身上也散满了细碎的金光。】
【我向你打了招呼,你在漫天流火中驀然回首。】
【……多庆幸我的途径里有著〔遗憾〕】
【它让〔剧本〕未终,又许我们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