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钦听著也不对劲,这沈维安什么时候吃过亏,拿自己嫡系帮第五战区与日寇死磕?
“部队到哪了?”
听到何应钦的问题,张治中看了眼电报:“约摸已经过了许昌,即將兵围舞阳。”
何应钦闻言略一低头思忖,打算卖个好:“委员长,会不会前线战报有误,其实.舞阳日寇已经断了补给?”
当然,这是何应钦自己脑补的。
委员长沉吟半晌,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健生?”
最近白崇禧的痛风又犯了,时常睡不好觉,开会时便眼观鼻鼻观心,出工不出力,上班如上坟。
但被点名,他还是要说几句的。
可刚打算开口,才发现此事太过诡异,汤恩伯明显就是在执行委员长消耗杂牌军的计策,但沈復兴与李宗仁两人居然没打小报告?
无论是之前徐州会战,还是之后在武汉、隨枣等地进行的战斗,有关汤恩伯的小报告不在少数。
当然,委员长的桌案上几乎有所有將领的投诉,反正这些人无恶不作,没人投诉的,要么按【通g】,要么按【通沈】標记。
白崇禧在听匯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但他越想越是感觉此事蹊蹺。
作为合作这么多年的老搭档,李宗仁的想法他大概是可以参考一二的。
当年他去看望德公的时候,徐祖詒亲口跟他说“汤军团长每日直接向武汉请示,战区命令形同虚文”。
若不是他悄悄跟德公说,让其直接电告委员长,怕是等到台儿庄守军覆灭,汤恩伯部照样不动如山吧?
到了隨枣会战,对方再度违令后撤,致使第五战区右翼暴露,德公再次控诉,可对方也仅仅只是遭到训斥而已。
这次呢?
德公安静很,安静的让他有些害怕。
这豫南会战打到现在,如同双方旗手最终落子收官,德公明明已经撵住了园部和一郎的左路大龙,眼看就要扒皮抽筋,却显得极为小心、犹豫,似乎没有看到那条已经被锁死的大龙一般。
战报上公事公办,任由汤恩伯隔岸观火,一副好似无关紧要的模样。
所以,德公,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白崇禧抬起头,却看到了委员长眼中有期待的神色闪过。
懂了!
“回委员长,李长官乃沙场宿將,如今日寇来势汹汹,一路连破桐柏、泌阳、象河关、尚店后直击舞阳,余部西进又连克保安镇、方城县,如今看起来,南阳亦难保。”
在白崇禧口中,日寇这一路几乎没败过,虽然被偷袭损失些许兵力,但去势不停,还在推进。
“税警总团从確山一路退至西平,恐怕打出了火气,毕竟日寇华中派遣军飞机数量要多得多啊。”白崇禧这话很奇怪,沈復兴被打出了火气,与他关係不错的李宗仁却依旧不疾不徐?
委员长眼睛微眯,似乎想要看穿白崇禧的真实意图。
“那依健生你的意思.”
白崇禧突然福至心灵,笑著开口:“听闻这第3师团有联队规模的战车助阵,那119师可不就是被战车突破,导致崩溃的么.围歼只是奢望罢了。”
但他话音刚落,何应钦急了:“这400余里运输线已断,日寇的战车还有油?怕是困在舞阳了吧?”
在何应钦的目光下,白崇禧一副欲言又止,落败吃瘪的模样,最后在眾人目光下,悻悻然低头,嘟囔著:“纸上谈兵~”
可偏是这番做派,却让何应钦直接站起身,態度坚决:“委员长,这舞阳距离叶县不过一日路程,日寇停滯不前必是疲惫之师,岂闻日寇师团战力齐备不敢反击焉?”
委员长对何应钦这大义凛然的话极为认可,当场拍板:“文白.哦不,敬之(何应钦),替我给第31集团军发电报,既然日寇疲惫,当把握战机,即应严督所部,奋勉图功,歼灭此敌,毋负厚望。”
此话一出,白崇禧故作失落低头,那小动作被委员长看在眼中,嘴角竟不自觉勾起笑容,心情好多了。
而在叶县的汤恩伯看到电报时,这內容多了不少。
其中几个关键词更是触动了他,什么【日寇不堪再战】,【战车缺乏油料】,【补给断绝】,【沈復兴要抢功】。
当然,最关键的是:德公似乎不想让第31集团军参与。
这意思再简单不过:【快!对面大残!】。
这些话如果是沈復兴或者李宗仁直接告诉他,汤恩伯估计会將电报丟到一旁的火盆里暖手。
都是打了老仗的人精,岂会这么简单上当?
可如果是委员长让其他人发过来,还有会议细节,那就要好好思量了。
不得不说,聪明人脑补出来的想法,比你强加给他的,要更加自我坚信。
於是乎,在叶县第31集团军指挥部內出现了这样一幕。
参谋长万建藩將电报递给汤恩伯,后者思虑片刻,举手下令:
“我命令,第13军张雪中部全力南下,第89师舒荣从仙台镇出击,务必於今夜抵达舞阳外围,发起夜袭。”
“第110师吴绍周部自孟寨镇南下,配合第89师合攻舞阳。”
“新编第一师蔡棨部,自叶县出发,切断舞阳挣与保安镇联繫,度过洪河,侧击舞阳南下之日寇,尾衔追击即可。”
“暂编第16师李强部,绕过舞阳,配合蔡棨部夹击南下日寇。”
“第29军陈大庆部193师、91师全力进攻泌阳、高邑一线,勿使其北上增援。”
“第85军李楚瀛部,在第4师石觉,第23师倪祖辉,预备第11师蒋当翊,即刻全线展开,以团为单位,自正阳、上蔡一线全面出击,分段截击日寇,击虚避实,不得使日寇西进。”
一道道命令隨著汤恩伯的口中出来,一支支潜伏在豫南大地上的部队动了起来。
汤恩伯一口气派出了9个师的部队,绝不让沈復兴抢了功劳。
此刻,在西平坚守的沈復兴看到电报,只是轻蔑一笑,將电报丟给戴安澜:“累吧?”
后者点点头,这场会战,几乎沈復兴每下一步棋都会与戴安澜復盘。
包括这次大费周章,涉及方方面面的调度与落子。
“累就对了,这是十几万人的大会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回头你还是要去委员长地方哭穷,在去年的毕业生与其他部队里面挖些参谋来,別怕人家塞內应,大大方方的。”
沈復兴的话让他又有些不解,戴安澜直白问道:“是我別怕,还是你不怕?”
听到这个问题,沈復兴又笑了:“我不怕,你更別怕,我要是怕了,你怕也没用。”
“懂了!”戴安澜故作思考。
“行了,给杨守义去电:准备收网!”沈復兴揉了揉黑了几圈的眼眶,精神不佳地走向內屋的行军床。
三天三夜就睡了4个小时.
而在距离舞阳120里外的许昌,400余辆卡车与8辆坦克,外加1500匹战马早已枕戈待旦。
忽闻西平来电,內容依旧:
快来!对面大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