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还有种嘲讽大清的意思。
当然，这也確实是在嘲讽大清，所以地方官在上报的时候，全都默契的把这句话刪去，免得让万岁爷日理万机的时候，还要为这破事去糟心。
嘉庆听完董誥这一番慷慨肺腑，此前因为长期服用丹药，而浑噩的脑子，终於是清醒了一些。
开始认真思考起，全军支援徐州的必要性。
嘉庆沉思片刻，忽而问道：“董老爱卿，调英和全军南下徐州，当真必要吗？山西与河南贼寇该怎么办，坐视不管吗？”
董誥闻言倒是立刻给出分析道：“万岁爷容稟，对於山西与河南贼寇，他们看似破坏性极强，实则完全不用太担心。”
“先说山西贼寇，山西贼寇虽然声势浩大，但主力皆是乌合之眾，没必要浪费耽搁英和巡抚手上的数万精锐与索伦军。只需下令让各地方驻军绿营，从容合围，效仿西南地方，结硬寨，打呆仗。慢是慢了些，但对付山西贼寇，已经足够，就算平不了，也可遏制贼寇壮大。”
“再说河南的白莲教，他们此前就已被重创。如今仓促出击，一下就將目光放至洛阳，但这些白莲教不过疥癣之疾。河南学政、开封知府已经上奏，偽汉贼逆派兵北上河南，並且疑似与白莲教发生衝突。”
“如此一来，河南白莲教於我大清而言，已经没有威胁。他们自有偽汉贼逆能替我大清收拾。”
“因此，河南、山西皆为乌合之眾，疥癣之疾，看似致命，实则不堪一击。唯有偽汉贼逆，他们早已成为坐寇，甚至於……总之，必须集中兵力，先保住徐州。徐州保住了，那我大清还可以徐州为阵线，日后慢慢收復江北、江南，平定偽汉。”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直白，尤其最后两句，几乎是在跟嘉庆点明了，大清短时间內已经灭不了大汉。
甚至於，大汉拿下了江南和南京，对大清的正统地位都带来了巨大挑战。
嘉庆刚开始以为董誥是要全军梭哈，到徐州跟汉军打一场决战，来个一战定江北大局。
现在听完，確实是董誥要梭哈，但却不是打决战，而是优先保住徐州府。
然后再以徐州为中心，跟大汉慢慢打持久战。
直觉上，嘉庆有些不太满意，但不满意也没用，大清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清了。
不仅南方丟的快差不多了，没丟的省份，诸如四川、云贵、广西、福建，大清也已经基本丧失了控制权。
对的，这里面还有大汉已经拿下的福建。
大汉都把福建拿下了，嘉庆才得知消息，甚至得知消息，还是因为闽浙总督的人头，被送到了汉清边境。
剩下的云贵、四川、广西四省，说是还没沦陷，但嘉庆的旨意已经只能到得了四川了。
现在，北方都是一团乱麻，山西有白头军，河南还有白莲教。
陕甘似乎还算安稳，但陕西巡抚台布在上个月刚刚送了封捷报奏摺到北京，报告甘肃回民叛乱，台布亲自带兵过去镇压。
嘉庆没什么可赏赐的，只能赐了个二眼翎。
“唉！”
嘉庆沉默半晌，终於还是长嘆一声：“我大清何至於此啊！”
董誥已经不再开口，殿下眾臣同样噤声不语，等著嘉庆的下文。
嘉庆摇了摇头，似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既然徐州危急，那么一切便依董老爱卿所言，即刻加封河南巡抚英和，为江北总督兼署江北提督，率军全力南下，援救徐州。刘墉暂署河南巡抚，接替英和，前往开封主持镇压偽汉贼逆与河南白……咳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嘉庆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殿下一直跪趴著的傅森，连忙情急说道：“请万岁爷保重龙体！”
“请万岁爷保重龙体！”
傅森带头，其余满汉眾臣，跟著一起齐呼。
嘉庆贴身太监张进忠，已经在眾人跪下的同时，就递上了隨身备著的安神丸。
嘉庆服用了安神丸，不片刻就觉浑身轻鬆，气息也顺畅了许多。只是那龙袍下枯瘦的身子骨，几乎没多少血色的脸皮，怎么看都怎么不正常。
只是很可惜，碍於我大清上朝时候的礼制规矩，殿下的一眾满汉大臣，愣是没一个发觉嘉庆此刻有什么不对。
嘉庆又说道：“山西贼寇肆虐地方，也需儘快围剿，即刻加封兵部尚书傅森，兼暑山西总督，总揽山西剿贼之事！”
山西总督，明显是嘉庆给的临时官职，歷来就没有山西总督这个职务。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不过，傅森还是连忙磕头谢恩。
这可是万岁爷给他的器重，让他去兼署总督，还是去打比较好打的山西白头军。
这些白头军虽然是矿工出身，但矿工也是百姓，没打过仗就是乌合之眾，肯定打不过官军的。
尤其是跟汉军和已经进化了的白莲教相比，白头军简直是太温和，太好打了。
傅森谢过恩，冷不丁又问了一句：“奴才此去平定山西贼寇，是否要以安抚並剿？”
这是王杰此前提出的策略，就是贼寇虽然势大，但许多都是被裹挟的百姓，大清要平定贼寇祸乱，杀领头的就行了，剩下的愿意投降，那也可以安抚为主。
剿抚並用，惯用伎俩了。
真要全部杀了，那得杀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嘉庆闻言却是没有一如既往的仁厚，反而脸上带著癲狂：“为何要安抚？这些乱民尼堪，朕给他们饭吃，朕让他们活，他们居然还因为小小的煤，来反朕，反朕的大清！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皇上（万岁爷）！”
董誥、王杰几乎同时开口。
然而，嘉庆此时已经安神丸发作，脑子渐渐变得浑噩迷离。
总管太监张进忠见此，连忙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