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家里的产业如何会轻易舍去,因此自己虽然提出了接下来的风险,但是族中长辈们依然不愿意离开,甘愿冒着风险,赌一赌东平郡王不敢对大户们下手。
一家两家还算是利益之争,以东平郡王的权势,虽然能给他带去麻烦,但也不至于让朝廷彻底翻脸。
可要是对辽东所有或者大部分大户下手,岂不是彻底无视朝廷威严,不把朝廷当回事,在天下人面前把朝廷的脸面踩在地上,无论是舆论还是情形,都会让朝廷没有选择的余地。
曾直也能理解。
犹如自家节帅,心里一直打着大户们的主意,可至今也不敢下手。
打大户们的主意多了去。
上到皇室下到黎民百姓,从来没有缺少过打大户主意的人。
大户自有大户的凭仗。
凭仗就是朝廷。
从内心而言,曾直还是希望朝廷尽快腾出手,从各地宽裕处多调粮来补贴缺口巨大的地方,特别是九边上的大大小小的节度使。
前明武官一直到大明朝廷亡了后,乱战了好些年才开始沦为军阀。
那是因为前明的武官是流官。
卫所世袭的武官并不是军队世袭的武官,军队的将领,包括各镇的总兵都是朝廷兵部任命。
但是大周不同啊。
大周除了几位时分的郡王,还有更多的节度使,这些掌握巨大权力的军头,下面各有一帮军队要养活。
如果只是流官,只会焦头烂额的想办法避免麻烦。
但他们可不是流官,不会任由军队与自己离心离德,无论愿不愿意,都会逼迫他们想一切办法解决下面军队遇到的问题。
几人都没有说话。
不同的人,在巨大事物抉择前,当然有不同的看法。
王信也能理解曾直的犹豫和彷徨。
“薛家还有多久到?”
“应该已经出发了,不过路上难行,可能要慢许多。”
王信点了点头。
红楼这个时候,薛蟠带着商队经商,要知道薛蟠是薛家的东家,亲自带着商队规模怎么会小,绝不可能只是带几个长随,依然被强人所劫几乎丧命,幸亏遇到柳湘莲救了性命,夺回财物。
虽然只是几句交代,但是背后绝不是他们几个人的规模。
平安州的地名数次出现在文中。
根据路途时间推算,还在京畿范围,正是如今的真保镇,定为保定府安州,设平安州节度使丁源,也就是荣国府大房贾赦的盟友。
但是也有疑云。
贾赦与贾政不和,而薛蟠又是王夫人的侄儿,然后薛蟠在平安州被劫,然后巧合的被柳湘莲救下。
王信分析。
大概是贾赦要对薛家下手,联系了平安州节度使,节度使不愿意掺和,但是有不好拒绝贾赦,便这么去做了,但是又安排了自己手里的豪杰柳湘莲出面去救。
既能向贾赦交差,又能不捅娄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也能看出平安州节度使的地位并不算高。
毕竟是京畿地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立国之初为了让北边内地实力最大的几个军头远离朝廷,甚至给了实封的郡王。
所以越是靠近京畿的节度使,除了功勋序列的八公,实力会越弱。
平安州节度使手里的兵马也的确如此,不过数千人而已,曾经巅峰时期在三万多人马,只剩下十留其一,挂着节度使的名头,实力不过是个游击将军。
也是朝廷这么多年内乱顾不上这些小节度使,否则早就做出改变。
无论要不要动刀子,事前的准备工作要做好。
自己又不是强盗。
无论做什么都得有道义,符合社会常识,同时做好后手,真要是动了手,结果后面没有把问题解决,那所有的理由都站不住脚,失去了正义性。
王信没有和史平多说什么,打发他去了赵雍手里做事。
史平走了不久。
有御史向朝廷发出了求救文书。
原来。
陕西去年已经有县城百姓造反,甚至攻下了白水县县城,山西巡抚拖到今年没有解决造反的流民,反而造反的百姓越来越多。
半个陕西都在造反,各州府之间彻底失去了联系。
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人们都在等着朝廷的主意。
京城。
城里依然大气辉煌,流民们被驱逐出城。
张府。
张琪摇了摇头,拒绝了督查院左都御史程之信的提议,调王信去平叛,“老夫早就说过王信不可信,多次弹劾此人,奈何阁老护着他。”
提起王信,张琪深以为憾。
自己眼看着此人一路高升,多次指出此人的野心,奈何张吉甫不听自己。
“那怎么办?”在场的人都是张吉甫的心腹或者铁杆盟友,都想尽快平息民乱,山东的民乱还没有彻底安抚,别东边未平,西边又起了。
“可以命长安节度使云光率兵平叛,如果此人不遵,威胁他就请西宁郡王出兵平叛,他一定不敢拒绝。”张琪满脸自信,得意道:“这一招逐虎驱狼,由不得云光。”
“林如海他们会不会反对?”程之信提出:“云光祖上与贾府是故旧,至今与荣国府二房交好,恐怕他不会轻易就范。”
张琪头疼起来。
贾府明明不怎么强大,可总会某个地方突然跳出来,令人措手不及,姻亲故旧遍天下,
张吉甫脸色更难看。
天下之大,没有一寸安宁之处。
辽东、大同、宁夏三处大患,又有山东陕西先后民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西河南灾情告急,京畿又闹出疫情.又想到宫里的事。
张吉甫下定决心,“命长安节度使剿平反贼,京营各军整编,大力提拔前两年评判有功的将士,催促东平郡王剿灭蛮人小王子。”
顿了顿。
这两年里,反倒是王信最安静,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老老实实想办法自救,倒是符合他往常的性子,但也不能不防。
“免周文大同西路总兵一职,升山西太原提督,掌领山西境内军政大权,以防陕西刘贼窜入山西。”还有一曾用意没有明言。
京营十几万大军,山西太原镇六万大军,只营兵数量就高达二十万,还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更有宣府蓟镇六万营兵可用,如何不能威慑住他?
只要王信不乱,别人就不敢乱。
别人不乱,王信也不敢乱。
而朝廷手里始终要保持一支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精锐。
张吉甫想起太上皇前几年的要求,不免有些后怕,幸亏那时候打下了根基,否则以现在的局势,再想扩兵是万万做不到。
“大同请调的粮食就不发了。”张琪跟着说道:“没有粮,他什么也办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让他老老实实搞他的生产自救去,也算是阁老对他的爱护之心,全了他的忠义之名。”
虽然朝廷艰难,但是各处也没有遗忘。
王信那边也没有少关注,虽然许多事令人不满,但也还在底线之内,终归是朝廷拿不出钱粮,总不能看着下面人饿死,些许的越线行为总体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