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节帅欲反乎
同样的辽东,同样的努尔干。
没有禁止人口迁移关外的禁令,明末时期才两三百万人口,而到了清末,严禁人口迁移关外,违者杀头或凌迟,在这条禁令还未取消前,辽东和努尔干已经涌入了一千七百万人口。
等取消禁令后只三十年,两地人口增加到了三千万。
这是气候的威力。
诚如曾直所言,军队的粮食都没有长期保障,怎么能拿军粮去赈济灾民。
王信没有反对,但是提出了新的办法。
“组建农垦队和牧场队,节度府给予农具工具种子,按人口精确到天补贴口粮。”王信提出了新办法。
河套地区在后世有一千万亩耕地。
现在想都不要想,开垦出一百万亩,最后只有十万亩耕地的收获都已经能满足了。
然后是牧场队,同样去塞外寻找到合适的土地,然后扎根下来,喂牛养羊放马。
王信给出了方向,虽然知道并不完美,但有限的条件,只能努力去做,最后做到什么程度,那也只能如此了,不留遗憾就行,“节度府给他们支持,帮助他们,但是最终要靠他们自己生产自救。”
曾直等人很快动了起来。
为了全方位保障,王信找来赵雍。
赵雍脸色有些不好,他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从内心而言是不愿意的,只不过碍于节帅的威严,嘴上不说而已,但是谁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王信笑着拍了拍赵雍,“老伙计,脾气变大了啊。”
一句老伙计,赵雍连忙露出笑容,“节帅说笑了,属下不敢。”
“不敢?看来还是有脾气咯。”王信指了指帅府庭院凉亭的石凳,周围的几名亲兵纹丝不动,赵雍听话的上前坐下。
坐下后,见节帅依然站着,犹豫了下,鼓起勇气说道:“属下并不是反对节帅,只是让我去带劳什子农垦队、牧场队,首先是属下并不懂,其次属下只会带兵打仗,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完了?”王信眼神冷静,态度依然温和。
赵雍理直气壮道:“属下说完了。”
“好。”王信点了点头,问道:“咱们军队的口号是什么?”
赵雍意外了下,脱口而出:“战无不胜,保家卫国。”
“天灾人祸,咱们这是与天斗,谁告诉你不是战争了?打赢了,就是打胜仗,打输了,用什么来保家保国?赵总镇,你是全军的总镇,要以大局为重才对。”
王信说到最后,语气变得严厉。
如果想要当个独夫,只想成为军阀,他还用等到今天?
战无不胜,保家卫国。
始终是他的理念。
从来没有动摇过,一路走到今天。
做人要有底线。
或者说有起码的人性。
连人性都没有,那就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之物,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赵雍愣住了。
谁都会犯错,可节帅向来不会轻易呵责,只会细心的讲道理,讨论错在哪里,为什么错了,“属下明白了,一定会全力以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定胜天!”
赵雍站起来,大声的承诺,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王信满意的拍了拍赵雍胳膊,笑道,“几个人里,咱挑了你出来,就是咱相信你才能办成,你也不想想,不然的话,为什么挑了你呢。”
用总兵,说明了对这件事的重视,也意味着希望办成。
而总兵只有三个,周文不用考虑,剩下汤平和赵雍,思来想去,这次艰难的任务,赵雍的性子比汤平更适合。
赵雍彻底没有了疑虑。
第二日就带队出发,雷厉风行,亲自前往塞外坐镇。
这个时候。
节帅府开始了吸收灾民。
工匠、手艺人、郎中、铁匠等划入牧场队,牛羊马都是节帅府提供,各个牧场队需要艰苦的在塞外探寻,寻找到合适的土地。
其余的灾民则为农垦队。
每队一百人到两三百人之间,配备一什或一队官兵。
仿佛蒲公英似的,从归化城补给最后一次,然后撒向更深处的大漠,幸运的是小黄河一带有些商号建立的商站,多少可以获得些补给。
漫天黄沙。
原来有草地的地方也都荒芜,许多地图上曾经标注有水源的位置,等队伍到达后才发现,这里的水源早就没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沙土。
人们绝望的行走。
每一条踩出来的道路上都有倒下的尸体。
老人们已经倒在了关内,大人们陆续倒在关外、剩下的孩子们被收留了起来,节帅府的府邸很快不够用。
陆续有八千多名孩童被编入儿童军。
每十人选出什长,每百人选出百夫长,安排到各处的军营里随军队一起作息。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爱亲如爱己,同袍共患难。”
“身体发肤恩,皆由父母传,战场保自身,亦是孝之延。团结如一家,兄弟情谊牵,互助共进退,孝心化力坚。”
大同城外的军营。
三十列,十排。
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三四岁,年龄最小的孩子也在跟着唱,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军歌已经倒背如流,跟在大孩子后面乖的很。
“属下还是认为应该大的与大的编练在一起,小的与小的编练在一起。”远处,看着前面颇为状况的场面,一名武官摇头说道。
“你怎么还是不懂?”
有人笑道:“真以为带个军就是准备打仗的了?不过是为了养活罢了,大孩子看顾小孩子,这样才更方便。”
那武官恍然大悟。
唱完了军歌,然后在大孩子们的带领下,沙地上默写昨天学的五个字,默写出三个才能合格。
合格了才能吃饭,不合格则惩罚不能吃早饭
每天三顿饭。
早饭是粥,午饭是糙米咸菜糊糊,晚饭还是糊糊。
半大小子们饿得两眼发红。
可口粮是固定的,每人每年定量,只有这么多。
“呸。”
大同城的街道上。
轿子里的周圭,把嘴里的骨头吐向轿子外头,追着轿子乞讨的灾民们,一窝蜂的抢骨头,看得轿子里的周圭哈哈大笑。
轿子旁的几名打手凶神恶煞,任意打骂灾民们,也无法把乞讨的灾民打跑。
周圭眼里露出厌恶,恨恨的骂道:“这些个贱骨头就像蝗虫,自从来了咱们大同,大同被他们搞成了什么样子。”
“少爷说得对。”打手头子笑道:“前几日李家的老爷出门没有带人,竟然被贱骨头们给抢了,被抢也就算了,连人都被杀了。”
周圭当然知道打手头子的目的。
可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这么多灾民涌入大同,不光破坏了大同的秩序,更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周圭不满道:“知府有难处,我就不说了,王信在干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打手头子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