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明越来越懊悔。
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当时自认为的稳重之举,现在看来却是可笑。
那人知道周世明苦恼什么。
他没有这样的苦恼。
有自知之明,自家没资格染指聚众昌,当个跟着喝汤的小股东就行。
当时集资的话。
自己要不要继续跟进?
不跟进的话,钱被别人分了,自己不甘心啊。
跟进的话。
自家全部家产可就都投入进去了。
以后吃香喝辣还是流落街头,一切都指望大同西军。
那人犹豫。
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各家都知道的道理。
只是此次的利益实在是丰厚。
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谁知道多少年还会有。
没看周世明都陷入苦恼么。
那人忍不住步入后尘,也开始了苦恼,不知如何决断。
“又打了胜仗?”
巡抚衙门。
张文锦听到大同西军的捷报,脸色复杂起来。
翟文脸色也不好看。
王信来了大同后,屡立战功。
建立大同西军才多久?
又立下了大功。
消灭了近三千胡人啊,放在往常,大同十年一遇的大捷,如今变得有些过于频繁了些,反而各自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关键是大同西军这么做。
衬托得他们这些人很无能啊。
朝廷怎么看他们?
张文锦瞥了眼翟文,知道翟文和王信私下关系还不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有了王信在,朝廷可以不把我们当回事了,恭喜恭喜啊。”
翟文不敢无视上司的不满,苦笑道:“卑职在大同任职多年,与大同荣辱与共,何喜之有。”
张文锦也知道自己是迁怒。
自己年前向朝廷讨要五十万两白银。
以自己的关系和大同的局势,朝廷就算不全给,至少也会拨三十万两白银。
有了这三十万两白银,喂饱了下面的人,还有谁敢不听自己的话?
结果因为王信,这件事拖延了下来。
如今又有了大同西军的大捷。
大同西军这样下去,朝廷还需要他们吗。
他们还怎么找朝廷要钱?
“你去关外一趟。”
张文锦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为难翟文。
“不知抚台大人安排下官去关外做什么?”翟文没有推辞。
“去看看。”
“那座镇虏城,还有修建中的云川城。”
张文锦淡然道。
翟文心里一惊,难道抚台要动手了?连忙抬起头打探张文锦的神色,想要看出个究竟。
张文锦城府深,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翟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己选择帮王信,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抚台大人的吩咐去做事?
张文锦不在乎翟文的想法。
只是要通过翟文这个人,把镇虏城和云川城这两座城的名字,出现在大同的公文上。
换成是别人。
王信要是看出自己的想法,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关外是关外。
关内是关内。
两个不同的世界。
里面的世界有规矩,外面的世界没有规矩。
这就是九边军镇桀骜不驯的原因,不像内地军队乖顺。
包括辽东那边。
关内不好做的事,到了关外就可以无法无他,别说陷害同僚,直接背后袭杀,然后推到胡人身上,公开的秘密。
没人去查。
也查不了。
既然奈何不了王信,那就让他换个地方吧。
赶紧送走。
张文锦一脸平静。
对付武将,有的是法子。
翻不了天。
常年的不稳定,兔毛川不断的有牧民被偷袭。
“根据商行的统计,目前有两百余户遭过灾,最严重的有五十来户,较轻的有三十四户。”聚众昌的一名掌柜,恭敬的看向王信。
“最近发生遇袭还是在上个月,那户人家的家主刘二被胡人杀死了,虽然只死了一个人,但是损失的牛羊不少。”
云川城大捷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算算日子。
刚好是那些胡人离开,然后和大军一起去攻打云川城。
不给敌人造成大量的人口损失。
以往兔毛川的不稳还会继续下去。
一年多下来。
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损耗,而且损失有重有轻,对商行总体而言,仍然还是有大利的。
损失最重的反而是牛羊。
至于牧民。
虽然辛苦培养也要成本,可价值有限。
大周的人实在太多了。
灾民不计其数。
对于商行而言还赔得起。
商行可以不在意。
犹如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商人不在意工人的消耗,因为工人太廉价了。
但是自己做不到视而不见。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胜仗。
消灭了敌人,损失自然就没有了。
王信笑道:“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掌柜笑道:“王将军也是东家,商行的事情,东家当然可以讲。”
“那些遭灾的牧民虽然让商行赔钱了,但是属于不可抗力的原因,这些牧民已经有了经验,而且融入到了分到的土地上,重新换人的话,不光需要重新培养,更浪费时间。”
王信仔细分析利弊。
那掌柜已经明白了王信的想法。
不可抗力的原因遭受的损失不用赔。
当初东家们还以为占了便宜。
毕竟王信手里握着刀子。
谁都会担心他翻脸。
他自己提出的条件,把他自己限制住了,日后商行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遭受的损失不用赔,大家就有理对抗他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
商行先承担了损失,不用牧民们赔。
佩服之余。
掌柜还有些好奇。
说起来。
王信也是商行的东家,他这样做,岂不是让他自己也亏了?
难道真有不爱钱的人么。
掌柜有些不信。
那些平日里仁义道德,家国天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一个个金光闪闪。
实际上谁不贪?
私底下抱着美人,谁不是丑态毕露。
王将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掌柜十分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