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了。”
“我在图书馆的一些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过早的进行生育，会对母亲的身体造成许多不可逆的伤害。”
少年的妻子有些不解：“这又有什么关係呢？”
“我听说有不少人就是在我们这个年纪进行生育，直到去世，身体还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少年轻轻的摸了摸妻子的秀髮：“那是因为他们都过早的去世了，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们至少都可以再活好几十年。”
“到了那个时候，过早生育的弊端就会显露出来了。”
“但我们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我们又称得上是正常人吗？”
少年的妻子突然有些伤心的说道。
即便是这样的正常交流，都必须要喝下了安魂药剂之后才可以进行。
毕竟想要进行交流，同样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集中注意力。
这就会导致自己的头疼欲裂，因此在没有安魂药剂的时候，他们和废人基本上就没有任何的区別。
为了避免遭受痛苦，他们只能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浑浑噩噩的状態去进行每一天大部分的日常活动。
要不是有著万灵联盟的支持，他们就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听到妻子这么说，少年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但他还是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有爱。”
“爱？”
少年的妻子有些疑惑。
“没错，就是爱。”
少年的语气坚定：“就像一部分的先民凭藉著自己对於万灵联盟的仇恨，一直活到了现在都还没有逝去。”
“我们对万灵联盟虽然没有任何的仇恨之情，但我们对彼此都有著充足的爱意。”
“这同样能够作为支撑，让我们为了彼此而一起活下去。”
“即便是到了未来，安魂药剂对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效果。”
“我们之间的爱意却不会因此而受到削减。”
“我不希望自己只能陪你走完三十年左右的岁月就要草草的结束自己的一生。”
“我希望我们两个可以一直这样一路互相扶持的走下去，没有任何的期限，直到永远。”
少年的深情告白，让少女的耳垂都变得有些通红。
儘管也感受到了一股灵魂深处的刺痛，少女还是一脸幸福的点了点头：“嗯，都听你的。”
……
又是几年的时间过去，原先的少女也终於成为了少妇，挺著个大肚子，其中孕育著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
少年的模样经过了几年的成长，也变得成熟了不少。
两人现在的年龄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再不进行生育的话，对於无光之民来说，那就差不多没什么生育的机会了。
毕竟隨著自身年纪的增长，安魂药剂的效果也越来越差。
这不但会体现在持续的时间方面，在能够承受的情绪方面，效果同样降低了不少。
对於几年前的少年少女来说，在服用了安魂药剂之后，只要不是自身的情绪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最多就只是会造成一些略微的刺痛，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痛苦。
但是到了现在，即便是服用了安魂药剂，也必须要儘量避免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要不然就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所以两人也是在去年就开始准备孕育自己的爱情结晶了。
要不然继续拖下去，到时候深入交流的过程中都会出现巨大的痛苦，那就没什么必要了。
以女方现在的年纪，再去生育子嗣也不至於给自己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索劳斯，你给我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吗？”
少妇轻轻的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感受著其中的胎儿的动作，一脸幸福的开口道。
一旁的丈夫点了点头：“想好了。”
“如果是男孩子，那就取名叫做肯普利特。”
“如果是女孩子，那就叫做芙劳利丝。”
少妇点了点头：“都是非常好听的名字，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的。”
对於现在的无光之民来说，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取个正常一点的名字，都算得上是文化人了。
毕竟无光之民难以思考，就算能够通过安魂药剂获得短暂思考的能力，也很少会用来学习。
除了万灵联盟安排的一些基础教育，无光之民基本上就没有掌握什么额外的知识。
在这种情况下，索劳斯作为有事没事都喜欢去图书馆进行阅读的男人，在十里八乡都称得上是知识渊博。
当然，这种对比仅限於无光之民的內部。
就算愿意承受巨大的痛苦去学习，索劳斯也很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学习效率和正常人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正常人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完並且大致理解的一本书籍，索劳斯至少都要费一个星期以上的时间。
“你最近去图书馆越来越频繁了。”
索劳斯的妻子看著自己的丈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心疼。
每一次服用了安魂药剂之后，索劳斯都会和自己的妻子待在一起。
直到安魂药剂的效果结束，他才会前往图书馆进行阅读。
索劳斯的妻子曾多次劝他可以在安魂药剂发挥效果的时候去图书馆阅读，这样还可以获得更多的知识。
但索劳斯还是坚持待在自己妻子的身边，直到安魂药剂的效果结束。
因为只有在安魂药剂发挥效果的时候，他才能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待在妻子身边的那种幸福。
这对於他来说，就是最为宝贵的时光，容不得丝毫的浪费。
听到妻子这么说，索劳斯也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知识的力量是无限的，安魂药剂就是诸多药剂大师所研究出来的东西。”
“一瓶成本极为低廉的基础药剂，却可以缓解我们所有的无光之民所遭受的痛苦。”
“要是我也能够拥有那样的知识，或许就可以为我们无光之民寻找全新的出路。”
“天生的灵魂残缺，是我们无光之民难以跨越的障碍。”
“这不仅仅只是会出现在我们这一代的身上，我们的后代，我们后代的后代。”
“所有的无光之民，从降生之际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我不会去怨天尤人，但这种局面也必须要有所改变。”
“要不然我们无光之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们无法为诸多神明提供信仰，也没有能力从事一切复杂的生產活动。”
“还需要万灵联盟来为我们准备安魂药剂来缓解我们的痛苦，甚至是为我们提供诸多生存所需的保障。”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万灵联盟並不是那种慈善组织。”
“整个万灵联盟会对我们这些无光之民如此优待，必然有其原因所在。”
“而这个原因，或许就是我们无光之民所具有的某种价值。”
“我不知道这个价值到底是什么，但我感觉这一定需要依靠我们无光之民自己的努力，才可以把它给挖掘出来。”
“所以我不会放弃学习，因为这代表的或许就是我们所有的无光之民未来的希望。”
“而且我们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未来，对我们的孩子来说未免也有些过於残酷了。”
索劳斯看著妻子的肚子，一脸温柔。
“嗯，我相信你……”
几个月之后，索劳斯的妻子终於生下了他们的爱情结晶。
有些出乎预料的是，索劳斯的妻子直接生下来了一对龙凤胎。
之前给孩子准备的名字，倒是刚好全都用上了。
至此，索劳斯也正式拥有了作为父亲的全新的身份。
无光之民不需要操心养育子嗣的问题。
就算生的再多，也有万灵联盟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生存保障。
因此两个孩子的降生对於索劳斯一家来说也不会造成任何的负担，所带来的唯有欢笑。
即便是刚刚降生的婴儿，也处於灵魂缺失的状態之中。
他们很少会像正常的婴儿一样大吵大闹，大部分的时候都非常的安静。
他们同样需要餵食安魂药剂，要不然等以后逐渐诞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灵魂处於缺失的状態。
面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只能做出本能的反应。
到了那个时候再餵食安魂药剂，也无法让他们的情绪產生任何的波动。
若是没有万灵联盟的干涉，整个万灵界域的土著就算不会快速灭绝，也会逐渐沦为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野兽。
又过去了几年的时间，索劳斯的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
以人类为標准，万灵联盟针对於无光之民的基础教育一般会持续到十四岁。
对於现在的无光之民来说，十四岁基本上就代表著成年。
在那之后，他们就不用再待在学校里面接受基础教育，可以去尝试一些其他的领域。
不过以无光之民的这种情况，他们也很难有什么精力可以在任何一个领域进行深入的研究。
索劳斯和他的妻子都没有打算继续生育子嗣。
对於无光之民来说，除了作为生物的本能会让他们想要留下自己的子嗣。
以及像索劳斯和他的妻子这样的两情相悦的无光之民，想要留下自己的爱情结晶之外。
正常的无光之民，在这方面都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即便是在深入交流的时候，他们也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能过於亢奋，要不然就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那种必须时刻和自己的本能抗衡的感觉，对於任何一个生命来说都不会好受。
除了第一次深入交流的时候给索劳斯和他的妻子带来了许多新奇的体验。
之后再进行深入交流的时候，基本上就只是为了怀孕这一个目的了。
正式確认了受孕之后，索劳斯就没有再和妻子进行过深入交流，毕竟那实在称不上什么快乐。
正式生產的时候，有著魔法的帮助，倒是不会再造成什么额外的痛苦。
不过索劳斯和妻子都已经是儿女双全，也没有什么继续生育子嗣的必要了。
能够和自己的妻子相濡以沫，看著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对於索劳斯来说，这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每每想到自己所拥有的这些幸福，索劳斯的灵魂深处就会忍不住一阵刺痛，但这依然无法阻碍他的幸福生活。
“如果这样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未来的岁月当中，索劳斯曾无数次的这样说道。
当儿女的尸体被送到家里的时候，索劳斯感觉自己就像是窒息了一般。
张了张嘴，却始终都无法吐出任何一句话。
他今天已经服用过了安魂药剂，但药剂的效果早就已经结束了。
难以言喻的悲痛在他的心里源源不断的涌出，隨之而来的就是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的巨大痛苦。
即便是这样的痛苦，也压不下他內心的悲伤。
直到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自己今天一整天吃下去的所有还未消化的食物都给吐了出来。
大量的泪水和鼻涕都喷涌而出，呕吐声不断，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都给一併的吐出体外。
当一切恢復平静之后，索劳斯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很抱歉，索劳斯先生。”
说这话的並非无光之民，而是万灵联盟的工作人员。
“是我们的疏忽，学校里面出现了具有严重自毁倾向的无光之民。”
“他在学校里面举行了自己的自毁仪式，我们来不及以最快的速度將其镇压下去。”
“一部分安魂药剂的效果已经结束的孩子受到了他的影响，其中就包括了肯普利特和芙劳利丝。”
“他们才六岁。”
“非常抱歉……”
第二天，索劳斯的妻子安静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面，身上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她最后留给索劳斯的东西就只有一张纸条，其中赫然写著三个大字。
“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