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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到了冬月,天气越来越冷。
十一月初五,冬至日。
小万历命定国公徐文璧恭代,大祀皇天于圜丘,祭祀结束后,依照常例,厚赏五大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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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六,三更天。
京师的第一场冬雪到来,一开始如盐粒般细碎,但不多时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下到五更天时,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很快,百官得旨免朝。
沈言澈知晓沈念不用上衙后,穿戴整齐。
将沈念、顾月儿、沈母、沈念的父亲沈尧山、岳父顾东行,还有一岁多的沈知意全都叫到后院,然后喊着堆雪人。
于是乎,一家老小便在还有碎雪飘飘的寒冷清晨,堆起了雪人。
午时吃罢饭后,沈念才不紧不慢地赶往内阁。
……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一切如旧。
唯一让沈念感到与往昔不同的是,兵部或户部的郎中、员外郎、主事中,总能在“不经意”间就碰到沈念,然后碰到后便有问题需要沈念答疑解惑。
这些人,仍在暗地里争抢,让沈念成为他们衙门的尚书。
沈念闲暇时,便与他们聊几句。
但对方若问沈念想总领兵部事还是工部事,沈念皆闭口不言。
……
十一月十九日,乃慈圣皇太后万寿圣节,百官皆致辞称贺。
五大阁臣引领百官行叩贺礼,而后再次受厚赏。
……
十一月二十五日。
南京礼部尚书赵锦向朝廷汇禀:南京裁革冗官冗职事宜已完成,南直隶七品以上冗官冗职裁革事宜也已完成。
这意味着整个南直隶的裁革冗官冗职事宜都只剩下一些零敲细打的琐碎,将不会再有大问题发生。
与此同时。
京师与内廷的裁革事宜也都到了尾声。
京师有五大阁臣坐镇,自然无人敢反对,而内廷的冯保也相当尽职,裁革掉了诸多关系户与无用的职位。
此举让京师官场变得愈加健康,做事也愈加有效率起来。
……
十一月二十六日,天气寒冷。
正常放衙,便近乎天黑。
沈念回到家中,刚到前厅,便听到一道脆亮的声音。
“走吧!要走今日就走,没人拦着你!”
沈念一听,便知是母亲的声音,连忙快步朝着后面走去。
这时,顾月儿抱着沈知意,迎了过来。
一旁的沈言澈看到沈念,小跑奔到沈念面前,指着沈母的屋子,说道:“爹爹,阿婆……吵……吵阿爷!”
“怎么吵的?”沈念疑惑地问道,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沈母与沈父吵架了。
一般情况下,沈父是不敢与沈母吵架的。
阿爷……说……说,回钱塘,阿婆不让!”
“咱屋里说,屋里说!”顾月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很快,沈念一家四口便来到了他们自己的卧室。
沈念将沈知意接到自己怀里,道:“说吧!”
“半个时辰前,在前厅,公爹对公婆说,在京师太无趣,在家无事,出门又无事还被人认出来,于是他告诉公婆,他欲年后回钱塘,去做个教书先生,但是公婆不允许,称钱塘不安全,容易给你拖后腿,在京师,一家人才能团团圆圆的,然后,二人就吵了起来……”
“做个教书先生?”沈念喃喃道,脑海里不由得涌起一抹遥远的记忆。
他父亲沈尧山在多次未考中进士后,便在私塾做教书先生,而后为了沈念能够考中进士,才弃教从商,赚钱聘请名师教育沈念。
在沈念苦读的那些日子,沈尧山不只一次说过:待沈念考中功名后,他便在钱塘置办一个书院,做个教书先生,研究科举之法,刊印考试书籍,培养教学名师,然后让钱塘更多的孩子能够考上进士。
做个教书先生,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此刻,沈念不由得有些愧疚。
就在三日前,沈尧山说要明年初教沈言澈读书时,沈念直接了断地说道:“已承诺将沈言澈交给海老了!”
虽然海瑞比沈念的父亲优秀,但沈念说此话时根本没有考虑到沈尧山的心情。
并且,近些日子,沈尧山与顾东行回到京师后,都有些无聊。
因沈念之名外加防止被刺杀,二人都很少出门。
沈念看向顾月儿,道:“我泰山大人有没有向你说,他也想回钱塘?”
“说了,我爹早就说了,他说无论公爹公婆回不回钱塘,他年后都要回去,他准备去置办他的算学社,他不让我立即告诉你,免得你觉得招待不周,冷落了他!”
“唉!我确实冷落这两个爹了!”
沈念想了想,道:“我赞同我爹与泰山大人回钱塘,他们有他们的爱好与生活,整日待在府内,他们确实不开心。”
说罢,沈念用手臂碰了碰顾月儿的肩膀,道:“我让你说的事情咋样了?泰山大人还未到六十岁,真不准备续弦了?”
顾月儿的母亲早逝,顾东行一直都没有续弦。
“我……我不好意思说,我爹说他不续弦,以后他的家产都留给外孙子与外孙女!”
“该续还是要续,稍后我寻他聊聊。”沈念笑着说道。
“另外……另外,你觉得咱娘想回钱塘吗?”沈念看向顾月儿。
“公婆……来到京师后,就一直很忙,没说过要回钱塘啊?”顾月儿面带疑惑。
沈念微微摇头。
“咱娘有咱娘的爱好,咱娘爱花木,爱施舍,爱与乡村里的农人打交道,她喜欢江南的天气与风景,但为了给咱们看孩子,她将这些全舍了!”
“我一直都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也应该像咱两个爹那样,去过她最想过的日子,而不是为了咱们过日子,言澈与知意又不是不能回钱塘,稍后,你与咱娘聊一聊,问一问她的想法,两个爹,由我负责沟通!咱们也该为他们想一想。”
“好!”顾月儿点了点头。
“我也去!”沈言澈一脸认真地说道,他也听明白了沈念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