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赵云的建议下,高翔、廖化二將一齐推荐以陈到之子,楼船校尉陈曶为將,从那份名单中挑选精熟水战者,编入行伍。
刘禪便也同意下来。
水师的操练跟骑兵一样,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成军,大汉资源並不充足,主要备战曹魏,水师、舟船並不充裕,只维持在一个足以抵御东吴进攻的程度。
这些精熟水战的荆州降人,在这种时候就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陈曶虽號为楼船校尉,但事实上,这个校尉號在水师中独一无二,专司辅佐楼船將军统御水师。
但…因为汉吴结盟之故,大汉並没有设立楼船將军之职,大汉水师一部分由江州都督李严统领,一部分由永安督陈到统领。
当陈曶隨龙驤郎来到官寺,天子亲手將一纸帛书递到他手里时,陈曶是有些懵的。
其父陈到五十有八,陈曶也年己三十有二,並不年轻了,刘禪將这位曾经的太子近侍拉到了席上,与自己同席而坐,杯酒言欢。
在陈曶就任楼船校尉,隨其父坐镇永安前,他曾是东宫少尉,负责太子安危。
五年前先帝寢疾,丞相离开成都往白帝城受先帝遗命,汉嘉太守黄元见成都单虚无主,遂举郡造反,率眾进逼成都。
曾说出『男子当战,女子当运』的杨洪建策於太子,让时为太子的刘禪发兵討伐黄元,命將领去南安峡口守株待兔。
刘禪遂命陈曶討之,最终平定。
在刘禪绍继大统后,陈曶便离开了成都,与其父並镇永安,学习真正的统兵作战之法。
刘禪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很快便喝得面酣耳热,开始不断讲著当年东宫旧事,又拉著陈曶之手,与他讲著黄元造反时,自己在东宫是如何担心他的安危。
陈曶听得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有想到,五年时间过去,这位太子…天子非但没有与他疏离,反而比当年还要更加亲近。
而当下这般君臣相得的场景,他年少时撞见过。
那时候,他父亲坐在他现在的位置,坐在方今天子位置之人,则是这位天子的父亲。
而这位天子的父亲在见到年少的他闯入堂中后,並没有如他父亲陈到一般生气呵斥,而是招手將他叫了过去,赐下了一块隨身的玉佩。
刘禪讲完东宫之事,便问起了陈曶在永安的事情。
等到似乎已聊无可聊,竟又借著酒劲与陈曶吹嘘,自己在新丰秉纛入阵,挥剑討贼时是如何如何英勇,將士在见到他龙纛入阵后又是如何如何慷慨激昂,讲得那叫一个天乱坠。
陈曶在一旁一脸认真,听得津津有味,到天子讲得激动兴起时,更是宛若身临其境,很快便忘记了,便是天子尚为太子时,他们二人都从来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听到最后,陈曶也放开了,把天子御驾亲征后永安的动態一五一十与天子细细讲来。
事实上,他与父亲在永安听到天子御驾亲征时,是很慌张的,永安全境直接进入最高战备状態,所有知情者无不提心弔胆,寢食难安。
一忧蜀中內部有人作乱。
二恐东吴趁机逆流西进。
谁知后面天子连战连捷。
当天子临阵討贼,还於旧都的消息传到永安,他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直接惊喜欲狂,扯著他便奔至先帝永安行宫前焚香告祭,涕零如雨。
刘禪听到这里,终於又端正了坐姿与神色,仿佛没有喝过酒一般,握著陈曶的手道:
“如晦,此役你功不可没,朕与赵车骑、高征东、廖征北商议,欲擢你为楼船將军。
“今汉吴於大江上或有一战,不知你可敢临危而受命?”
曶乃天破层云,將明未明之象。
陈到为其子取字如晦,其意乃是『始於幽昧,终臻光大』,大概就跟『日月幽而復明』一个意味。
在愣神片刻后,陈曶才终於捏著手中那纸帛书站起身来,避席叩首而拜:
“愿效楼船劈波斩浪之志,为陛下劈荆斩扬,破灭吴虏,绝不负陛下所託!”
“好!”刘禪大笑壮之。
將陈曶扶起,令其入席,逐一与室中赵广、麋威、黄崇、姜维诸小將重新认识了一番。
筵席结束,陈曶离去。
刘禪又命下人再设一席,与那些投诚归义的吴国降將、校尉、司马们深入交流了一番荆州形势。
在吕蒙死后,朱然便代替吕蒙镇守江陵,抵御曹魏,此战拜右都督隨孙权在襄樊前线。
步騭则坐镇西陵,也就是曾经的夷陵,防备大汉。
在步騭领军入西城之后,留守秭归、巫县之人,有人说分別是討虏將军卫旌、奋威將军潘濬,也有人说孙权似乎已遣周魴逆江西来。
辅佐他们的,则有裴玄、李肃、石乾等人。
刘禪听到潘濬竟然被孙权委以重任,留守秭归、巫线前线,一时有些惊讶。
这位潘濬,乃是蒋琬表弟,在先帝入主荆州后,为荆州治中从事,也就是荆州二把手。
先帝入蜀,潘濬留典荆州之事。
所谓留典荆州之事,就是关公统荆州之军,潘濬则统荆州財、政,也就是说,虽无荆州刺史之名,却有荆州刺史之实。
在吕蒙夺荆州后,孙权从武昌去往江陵,亲自去见这位荆州治中,潘濬伏面著床蓆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
孙权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潘濬乃下地拜谢,孙权即以其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諮之。
彼时,荆州官吏仍有很多人身在吴营心在汉,诱导武陵蛮夷,想举武陵郡归先帝。
潘濬表现出了皈依者狂热,主动为孙权出谋划策,平息了叛乱。
刘禪当然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像傅肜、冯习、张南、程畿等人一般为大汉死节,又或像关羽、廖化一般即使被俘后还想尽办法归汉。
但受先帝信重十余载,荆州破后先是装出一副清高忠义的姿態,被孙权劝降后,立马便效忠新主,力行妨害旧主之事,这样的人,刘禪是有些怨念在的。
筵席结束。
刘禪沐浴易服,往看押步騭的屋宅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