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胜利?(下)
代表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来人(甚至没要钱),看着对方隐没在了黑暗中后,一个代表站在那儿,望着影影绰绰浮动在海面上的阴影,突然问道,“如果曼努埃尔一世的总督来了,我们还能少交税吗?”
教士——他是正统教会的,因为塞萨尔没有强行要求塞浦路斯的民众皈依,也没有要求他们改建教堂,举行天主教的仪式,他们的生活一如往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妙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可能呢?你的父亲,你的祖父,你的曾祖父见到过一个不存加税的领主,已经算得上是一桩奇迹,还想要碰到一个不加税反而减税的领主,你做梦呢?
何况新总督可是了五万枚金币才从皇帝曼努埃尔一世手中买下了这个职位之后,他还要向曼努埃尔一世缴纳更多的税。”
他看向尼科西亚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了不祥的火光,“还有这场战争,难道曼努埃尔一世的损失不会想要从塞浦路斯补吗?而且对于曼努埃尔一世来说,我们都是叛逆,不是他的臣民,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有所犹豫。”
他的一番长篇大论让农民感到迷惑,凭着他的理解能力,他很难搞清楚教士在说什么,只能抓住其中的一两个关键词,“也就是说以后都没免税吗?我们还是要交那么多税?”
“呃,可能还要补交。现在的这位领主若是被赶走了,他所说的一切就都不作数了。”
农民代表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想起了他刚生下的小牛犊,木桶里的麦子和豆子,半满的盐罐,还有一桶(一整桶!)橄榄油和三桶葡萄酒酿造后余下来的残渣。
与戈鲁一样,以往这些东西都是不可能有的,但只是一年的免税就让他积累起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这笔财富足以让他为自己的大儿子找到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甚至——若是第二年也是如此,他可以把小儿子送到小城中去做学徒,学手艺,改变家庭现有的困境。
但若是新的领主要来了,要把这些全都夺走,甚至索要的更多。
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说了这件事情,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当然就是他的大儿子,他早就与村庄中的某个姑娘两情相悦,只等着造起自己的屋子,便要迎娶她了。
而他们也曾经估算过自己的劳动力,认为在婚后第三年就能生下第一个孩子了。然后——如果领主还是那样的慷慨,并没有附加其他税收的话,他们还能生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会成为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
听到父亲这么说,他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几乎要跳起来,冲到教士那里去询问。
事实上像他这么做的人还真是不少,可怜的教士不得不睡眼惺忪地起来开门,他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前来不断地敲他的门,前来询问的农夫还不知道有多少,虽然他们都不是空手来的——一把菜,一个鸡蛋,一点子橄榄油,这些教士们平时并不会放在眼中的东西,却在此时变得沉甸甸的。
毕竟就算是一把豆子,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他也难得耐心的一一解释了这些农夫们原本根本不会去关心的问题。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原先的老爷和新老爷不都一样要收税吗?不都一样要征召吗?不都一样要为他们免费干活吗?
是不是原来的老爷又有什么区别?随便是谁他们都不会在乎,但他们绝对不会希望这个新老爷走,他们想让他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既然皇帝老爷要将新老爷赶走,那我们就将皇帝老爷的士兵赶走不就行了。”
“但我们不是士兵,我们也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能够跟老爷的士兵战斗呢?”
被问到的家伙挠了挠头,他是一个农民,也是一个兼职的游商,时常凭借着他的一点小聪明游走在城堡的仆人和杂役中间,而他对于吟游诗人们所传唱的战争故事是最感兴趣的。
他想了好一会儿,仔细斟酌后说道,“我们也未必要去和那些士兵战斗啊,这原本就不是我们擅长的事情。”
而这些农民,这些狡猾的家伙最擅长的是什么呢?当然就是破坏。
圣殿骑士团虽然开放了他们的城市,允许拜占庭帝国的大军长驱直入,但同样的他们也拒绝为拜占庭人提供补给。
而最初的时候,拜占庭帝国的统帅,曼努埃尔一世的私生子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会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从君士坦丁堡来。同时,他们还能向周围征召民夫,牛马和所需要的一切,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们所面对的塞浦路斯贵族们固然笑容满面,殷勤十足,却拒绝为军队提供给养。当然,他们的回答可没有尼科西亚中的十字军骑士那样坚决、直白,他们只是不断的诉苦说,新领主如何要求他们同样对农民们免税,对商人们宽容,而且之前的战争也消耗了不少钱财和人员,他们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给予使者们的贿赂。
这些金银珠宝看起来华美昂贵,但对于拜占庭帝国人所要求的只是九牛一毛,而且这些东西也落不进统帅的囊中,不可能被他拿出来变卖以换取物资,而统帅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能够来到这个军中的人都有着背景和关系。
他也知道,这支曾经被阿历克塞嘲笑为仪仗队的大军并不稳固,相反的,因为它涉及到了帝国军系的方方面面,反而异常的松散,难以控制。
他又没有君士坦丁大帝般的威望和能力,只得勉强接受了使者们的解释。
是啊,这些贵族确实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能力,反正有君士坦丁堡的补给——我们就不必为难他们了。
当然,统帅是不可能甘心的,作为流着曼努埃尔一世血脉的人,他很快便生出了一个歹毒的念头,那就是叫军队中的各个将领伪装成盗匪去袭击那些村庄和城镇,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成功了一两次。
但很快,他们周围的村庄和城镇就成为了一个白地,人们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牲畜,粮食,布匹,还有最重要的——人,数以千计的民众迁徙,你要说没有贵族和教士的组织,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较大的村庄和城镇索性耸起了身上的尖刺予以犀利的回击,甚至反过来袭击他们的军队,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却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