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得差不多之后，高振东拿起他的电路原理图仔细看了起来，乐教授就在一旁等着。

再牛逼的程序员，刚拿到别人的程序的时候也是懵的。

高振东一边看，一边问：“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问题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症状……”乐教授思路非常清晰，知道症状和问题之间并不能划等号。

“那说说症状吧。”高振东一心二用，边看边问。

不少同志都知道他有这本事，在61号教室呆过的人，见得多了，早就传出来了，乐教授也没觉得他心不在焉。

“主要的症状就两个，体积大！抗干扰性差！至于别的，还没到那一步，还发现不了。”

还别说，老乐同志这思路非常严谨，是发现不了，而不是没有。

嚯，一上来就是最要命的两个症状，一个决定了能不能用，一个决定了好不好用，还都是最基础的那种，难怪柳教授听见高振东随便提一嘴无线电近炸引信，都忍不住要替他问一嘴。

此时，高振东也把电路看得差不多了，连续波多普勒近炸引信的电路并不是很复杂。

“你这个电路，是很经典的连续波多普勒近炸电路啊。”高振东看完之后，先发了个感慨。

“嗨，我别的本事没有，严谨认真自问还是问题不大的。”乐教授笑道。

嗯？我没有在夸你啊。

“呃……那啥……你这个电路啊，第一个问题出就出在太经典上面了。”高振东沉吟着道，也不知道这么直白会不会伤到乐教授的心。

但是他多虑了，乐教授内心极为强大：“啊？我特么还在洋洋自得呢，搞了半天第一个问题就出在这儿了。”能自我调侃，看来没事。

高振东点头笑道：“没错，你这个电路很完整，功能划分很清晰，射频振荡器、混频器、检波器、放大器、执行级，从前到后，逐级下来都非常清晰……”

听起来像是夸奖，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的乐教授，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

果然，高振东话风一转：“但是问题就是太清晰了，不用分得这么清的，射频振荡器、混频器、检波器这三级，其实用一个晶体管配合适当的外围电路，组成一个自差收发机就能完成功能，这样能节省两个晶体管和部分外围电路的，体积也就下来了。”

乐教授的这个引信，是严格按照连续波多普勒的原理框图在做电路实现，但是没有考虑到部分电路是可以共用的。

虽然现在晶体管的个头随着国内半导体的发展在变小，但是3个和5个、以及外围电路带来的差别还是挺大。

乐教授人都麻了，还能这样。

高振东一边说，一边抄起了一张纸：“来来来，我给你画一个看看，挺简单的。”

说完，高振东直接画了一个连续波多普勒引信的电路原理图出来，画完之后，还很仔细的给乐教授做了一番讲解。

高振东这次说的“简单”，是真的简单，毕竟这东西如果复杂了就不能用在这里了，乐教授几乎是一看就明白一听就懂，其实这个图就算高振东不说，他自己一点点时间也能弄明白。

“……至于元件具体的参数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也没法说，和你们选择的具体技战术指标是有关系的，需要你们自己在实践中确定。”

乐教授闻言道：“不用不用，饭都喂嘴里了，还要您来帮我吞不成，那也太不像话了，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就这一个建议，就能让他的引信体积缩小差不多1/3。

57毫米有望啊！

不能激动，不能激动，里面还有其他症状在，这些不解决，依然没用。

不只是他，高振东也很明白这个道理：“至于你的抗干扰能力差，你先说说大致的表现，以及你用了什么抗干扰措施？”

乐教授不可能一点儿抗干扰措施都没上，只是上了的措施可能不尽人意而已，所以高振东要先搞清楚他都做了些什么。

“头一个表现，是引信起爆距离散布很大，即使是可靠动作，但是其在目标周围起爆的距离，却是比较参差不齐……”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振东就摆摆手：“这个不是抗干扰不行，这是这种引信天生的毛病。可以通过严格保证元件一致性、适当的设计和工艺的控制来消除一部分，但是有一部分是原理上带来的，在目标不同方向上，因为回波强度的原因，这个引信爆炸距离的散布就是大，没治的。不过只要参数设计得当，这个散布不是什么大问题。”

散布大是吧？那我只要缩短起爆距离上限，让爆炸范围超过散布不就行了嘛。

虽然都是散布，但是其中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能控制，另一部分以这个引信的环境限制和成本要求来看，基本没治。

高振东给乐教授详细解释了一遍，听得乐教授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好像这些年都白干了。

坏消息：没救了。

好消息：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弥补。

“那另外一个，就是真的抗干扰差了，这是我们的实验记录，您看看……”乐教授放下了一点心，至少先解决一部分嘛。

高振东一看，乐了：“嗯，是有点差……”

事实就是事实，这个引信在干扰下误动作的概率高得离谱，而且那个干扰还不是很强的那种。

乐教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明白挨打就要立正的道理，没搞好就是没搞好，理由什么的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现在他的想法很单纯，把所有问题暴露出来，方便高教授分析：“我们用了一些抗干扰方法，像是提高发射功率、降低接收灵敏度、尽量让天线尖锐、压缩接收机的通频带、把引信工作频率的散差提高、远距离接电，这些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听到远距离接电，高振东愣了一下，专门问了一句，然后才发现，大约和他读大学用的延时启动电路差不多，延缓电路全部或部分的导通。

听完之后，高振东道：“嗯，很经典、很理论的抗干扰方式，直接从工作原理公式上推出来的。”

要是放到之前，乐教授肯定觉得高振东在夸他，但是经过高振东前面几次漂移掉头之后，乐教授觉得这话大约不是什么好话，或者说不全是好话。

乐教授继续介绍情况：“可是其中有些手段，受环境条件限制，比如功率，这东西不止要增加管子的功率带来体积变大，关键是还要增加电源以保证供电，细算下来增加不了太多。而有的又会影响到引信的性能，例如降低灵敏度，降太低这东西直接就不炸了，或者作用距离像个碰炸引信似的。至于其他，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甚至有的，我就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毛病，起没起作用。”

在测量、监测手段有限的现在，很多东西都是没法定量分析，甚至连定性分析都没多少谱。

高振东点点头：“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嗯，这事儿是比较麻烦，高教授您慢慢想，我不急。”

高振东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想那个，我是在想，到底哪一种或哪几种比较适合你们……”

乐教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