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找了张还算端正的椅子坐下。
刚坐稳,就瞥见纳威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攥紧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会儿他总算理清了头绪。
看样子,应该是布莱克闯进来了。
只是他上周占卜时,明明看到过类似的画面,却没料到会是今晚。
——占卜这回事总是这样麻烦,水晶球里的画面和现实是严格同步的。
他要是想看清未来一天的细节,就得在占卜状态里耗上整整一天。
所以迪伦向来只挑关键节点看。
比如谁会闯入城堡,谁会在禁林遇险。
至于具体是礼拜几的凌晨三点,还是礼拜四的午夜,他从来记不清。
“别提了!就因为他,我们差点就全死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睡衣上的纽扣崩开了两颗。
他指着纳威的鼻子,声音里的火气像要把他自己点燃。
“居然把一周的口令都写在羊皮纸上,还到处乱扔!要不是他,布莱克怎么可能摸到格兰芬多塔楼来?”
纳威的哭声突然拔高,又没敢拔的太高,反而显得更隐忍了。
只是他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其他人看了就嫌弃地皱起眉头。
纳威哽咽着想去捡掉在脚边的魔杖,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捡了三次都没握住。
而迪伦像是没听见那男生的怒吼。
只是弯腰捡起纳威的魔杖,轻轻放在他手里。
“下次还是把口令记在记忆球里,随身携带吧。”
他的声音很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这会比写在纸上更稳妥。”
“我,我知道了.”
纳威胡乱点头,连忙掏出记忆球。
不过一颗颗眼泪砸在记忆球上,又会溅起细小的水。
此时,那枚透明的玻璃球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里面的白雾正不安地翻滚。
——显然,那是纳威又忘了什么重要事的征兆。
迪伦张了张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的人见状,也是又生气又好笑,一时间倒是也跟迪伦一样,说不出话来。
那戴眼镜的男生最后无奈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迪伦垂眼,脑子飞速运转。
纳威的健忘,看起来是刻在骨头里的。
他见过纳威母亲的照片。
那个曾经明媚的女巫,如今只能在圣芒戈医院里抱着玩具熊傻笑。
食死徒的钻心咒不仅毁掉了那对夫妇,还在襁褓中的纳威心里埋下了阴影。
让他总是像只受惊的兔子,最开始迪伦认识他时,纳威给别人打声招呼,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默念三遍才敢说出口。
也是这么几年下来,受到迪伦的熏陶。
纳威虽然没有像迪安那样,变成能舌战群儒的大能,起码也活泼大胆了很多。
或许可以给记忆球加个新咒?
迪伦思考。
——如果结合记忆球的能力,把口令的音节织进梦境,让纳威每天醒来都能清晰地记起,会不会好一些?
迪伦的极梦构筑,刚好可以帮助一个人没有痛苦的改造记忆。
就算不能让纳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起码也可以用来作为辅助。
此时,公共休息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炭偶尔碎裂的轻响。
迪伦索性从纳威手里拿过记忆球,指尖贴着冰凉的玻璃表面,开始无声地吟唱咒文。
淡金色的光丝从他指缝里溜出来,像细针似的钻进记忆球,里面的白雾顿时温顺了不少。
他之前就给纳威改良过他的记忆球,不过现在有了极梦构筑,他倒是可以再尝试改良一波。
纳威就坐在他身边。
哈利和罗恩正凑在一起,也在迪伦的不远处。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气音落在迪伦敏锐的耳朵里,就像两只小老鼠在耳边窸窣。
“你确定他手里拿的是刀?”
哈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伤疤,那里昨晚并没有灼痛。
“他明明有机会……”
“我看得清清楚楚!”
罗恩急得差点咬到舌头,他往迪伦这边瞥了一眼,飞快地用手挡着嘴。
“那把刀还闪着光呢!要不是我吓得滚到床底,现在恐怕已经——”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打了个寒颤,抓着哈利胳膊的手更紧了。
“你说布莱克怎么就没去掀迪伦的帷幔,就找上了我?”
罗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要是他把迪伦给吵醒,我觉得迪伦准能把他制住——就像刚刚他要直接对我们用魔咒一样!”
迪伦捻着记忆球的手指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布莱克为什么没来找自己。
也不看看是谁在养那只老鼠。
只是这些,没必要告诉此刻还惊魂未定的罗恩。
“嗯……也许是吧。”哈利应了一声。
他下意识抠着扶手椅的木纹。
上面的雕被不知道多少坐在这里的人磨得非常光滑,就像他心里那些翻来覆去的念头一样。
——小天狼星·布莱克闯进宿舍时,那把银刀明明对准了罗恩的床,却在看清床上的人时猛地顿住,那眼神里的震惊和痛苦,绝不是一个杀人凶手该有的。
还有布莱克逃走前,落在他枕头上的那道目光,冰冷里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可如果布莱克真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
魔法部总不至于连审都不审,就把一个无辜的人扔进阿兹卡班吧?
哈利想起海格说过,布莱克被捕时疯疯癫癫地笑着,喊着“他在保护莉莉和詹姆的儿子”。
当时所有人都当他是疯了。
现在想来,那笑声里会不会藏着别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气氛比前一晚还要压抑。
经过一整晚搜查的麦格教授出现。
她的目光有点像一对探照灯,扫过人群,最后死死钉在纳威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