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落下的橘红色巨剑皆是飞快地没入这黑暗之中、既没有引起罗杰意想中的如超新星爆发一般的光芒，也没有任何的爆炸和风压传来，就仿佛这一次足以撕裂天地的攻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抹去了。

“看起来还是女神这边的天使更胜一筹。”

罗杰眯着眼睛看完了这个过程、低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说？”

克莱恩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刚才的交手是由‘战神’教会的天使先发起的，祂连着使用了三种进攻型超凡力量，首先使用‘水银囚笼’将女神的天使封闭起来，而后又用天使层次的‘晨曦之剑’——抑或叫‘黄昏巨剑’从内部发动攻击，之后又将其引爆为了‘光之风暴’试图将女神的天使斩杀。

“然而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明显早有准备，祂可能是在被‘水银囚笼’包裹的同时就让自己进入了隐秘化的状态里、躲过了这一波密集的攻击，而后又用自身的非凡能力对那连续发动了三种攻击能力、耗费了大量力量的‘战神’教会天使发动了反攻。

“这一次反攻非常成功，逼迫‘战神’教会的天使主动使用‘衰老’的力量损毁和抛弃了自己的肉体、从灵界中再次重生。

“之后祂倾尽所能一次性制造出了五柄‘黄昏巨剑’，想通过饱和攻击杀死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却没想到后者直接将方圆数百公里的空间全部都利用‘隐秘’权柄进行了封印，并将那‘战神’教会天使的攻击导向了某个隐秘的独立区域。

“我判断，那位黑夜教会的天使要么就是拥有某些强力的封印物，要么就是自身魔药消化程度超过‘战神’教会那位天使很多，这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压着对方一头、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接下，还通过反击强迫对手放弃了一具肉身。

“综上所述，我猜，这场战斗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

虽然罗杰是这么说，但是他猜测那所谓的黑夜教会的地上天使可能并非是“黑夜修道院”的院长阿里安娜或者是那位神秘的教宗冕下圣达博马奇，而更可能是女神本人通过封印物0-17“隐秘之天使”投射了部分直接来自于祂自身的力量产生的。

克莱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对于天使层面的力量了解的还不多，没有办法像罗杰这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但如果罗杰说的是正确的，“战神”教会的那一波试探确实大概率应该是失败了，所以再打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果不其然，在那两股伟大的意志再度僵持了片刻后，位于空中的那一股意志所造成的压迫感陡然一松。

橘红色的晨曦光芒迅速褪去，连天空也再一次回归了漆黑。

虽然那两位天使将交战的位置选在了两军的战场之外，但是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景象的鲁恩和弗萨克士兵们、仍然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但是相比之下，鲁恩人的心中却没来由地再度升起了一股战意，他们就像再次重整了一般、对着弗萨克人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而与“战神”的天使一同退去的，还有弗萨克人想要斗争到最后一秒的执念。

弗萨克的军阵开始溃败，许多的士兵开始向着圣密隆的方向后退，哪怕极个别仍然能够坚守岗位的军官枪毙了几名逃兵，也免不了被更多的逃兵的枪眼对准、射成筛子的悲惨结局。

地面上的人潮再一次流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流动是自西向东、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无情倾轧。

……

战场北端，“黄昏巨殿”附近。

黑暗的天空忽然变得明亮，有无数道橘红的光芒如极光般从天空的极高处斜斜射下、将黑夜再次照成了黄昏、也让漫山遍野的朵、植被迅速地衰败枯萎、行将凋零。

而此时此刻，手中握着雪白骨剑的克雷斯泰·塞西玛则是站在与那枯萎的区域遥遥相望的某个山丘之上。

这位“值夜者”的高级执事将那剑插在面前的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哪怕他的衣物已经破败、无数边缘焦黑的孔洞和裂开的漆黑缝隙已然覆盖满了他的体表，哪怕他的牙齿已经一根根凸起、变得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尖锐。

他的手臂在剧烈颤抖、呼吸也已然变得虚弱。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以身为一名“守夜人”的身躯散发出的黑暗领域、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对抗着那黄昏的光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坚持，这黑暗的领域之中陡然间开出了密密麻麻的月亮、夜香草等等植物，宁静的天空之中亦是浮现出了一抹皎洁的绯红。

在那代表着“黄昏”的橘红色光芒之中，有一位四肢长得不可思议、身高如山峰般巨大，全身穿着破败感十足的银色盔甲、面甲下透出一抹橘红色光芒的伟岸身影缓步而出。

他手中拖着一柄长到夸张的巨剑，那剑锋在黑暗的地面撕开了深深的沟壑。

橘红色的光芒凝固在了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仿佛漆黑的夜空之中固化的火流星一般。

与此同时，在克雷斯泰·塞西玛所站立的山顶之上，同样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似有些曼妙窈窕、身穿繁星点缀的幽黑长裙，肋间、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深黑短毛，六只手中两只拿黑色巨镰，两只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还有两只则放在腹前、显得淡定安详。

很快，那巨大的破败盔甲向着那漆黑的身影冲去，而那黑色身影依然淡然优雅、似乎对那引起地动山摇的身影毫不恐惧。

这正是“战神”巴德海尔和“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在巴德海尔冲锋的时候，他身畔的月亮、夜香草等植被忽然开始变得茂盛、在短短的两秒钟内便开结籽，就连那些生存了上千年的树木也再度拔高、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滋养一般。

一个同样巨大、全身缠绕着深绿藤蔓、草药和朵的、怀抱着一个虚幻婴儿的丰腴柔美女性同样浮现而出。

祂刚一出现、便追随着那破败盔甲的身影，漂浮着向“黑夜女神”飞了过去。

“黄昏”光芒照耀中，“战神”巴德海尔的巨剑高高举起、对着“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身影劈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刻，祂的动作却骤然一顿。

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三个巨大的身影同时停下了动作、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战神”惊愕地低下头、看向了刺穿了自己胸口的那深褐色的木杖。

此时这木杖如同世界之树的树根一样、正拼命地吮吸着祂的力量和生命力，许许多多的朵、青草和蘑菇从那破败盔甲上面浮现而出，又在一瞬间便凋零。

黄昏光芒照耀中的巨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愕然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丰腴柔美女士，痛苦出声：

“莉……莉，丝？”

这时，身穿繁星长裙的“黑夜女神”轻笑了一声，祂将自己双手怀抱的绯红之月丢给了对面的丰腴女神身影，又将一抹锋锐插入了那“黄昏巨人”面甲中的缝隙处。

下一刻，黄昏巨人的绝大部分身体开始崩溃了。

祂飘零纷飞的碎片落在山上、压垮了山峰，落在大地上、令植物枯萎，落在河流中、令河流干涸，落在弗萨克的逃亡士兵身上、令他们瞬间死亡。

在贝克兰德郊外的某个地方，一本正在天之极高处隐约浮现出的由若隐若现的金色发条和齿轮组成的虚幻之书迅速地消弭不见，正在观望的祂选择了明哲保身。

几乎是同时，在苏尼亚海上闪烁的雷霆和卷起巨浪的狂风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遥远的凛冬郡，正在与“宁静教堂”上空的黑夜教会教宗圣达博马奇、“隐秘之仆”阿里安娜以及侍奉着女神的圣塞缪尔对峙着的的一众“魔女教派”、“红祭司”途径、甚至是“玫瑰学派”的天使们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祂们遥遥地望向了弗萨克的方向，就这样过了片刻后同时选择了撤退。

贝克兰德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教堂内，一位身穿简朴白袍、目光如同孩童般澄澈、留着淡金色胡须的神父忽然睁开了眼睛。

祂平静地从怀里取出一瓶金黄色的魔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此时此刻，正在山顶上捂着克莱恩的眼睛、一脸凝重的罗杰忽然释然，松开了手。

“结束了？”

“嗯，正如我所料，结束了。

“可惜你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不过我可以讲给你听。”

罗杰说罢、耸了耸肩：

“战争到了这里，也同样结束了。”

……

数天后。

虽然战争的阴霾仍未散去，但是鲁恩王国在战争中胜利的消息却已经让极为敏感的股票市场来了一波巨大的反弹，经济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刚刚离开了贝克兰德证券交易所、一脸喜色的萨姆·亚伯拉罕一手搂着克莱恩的肩膀、另一只手勾着罗杰的脖子，一脸兴奋地欢呼雀跃着。

“稳重点，没大没小的，挣钱而已。”

一旁的塞西莉亚有些无奈地看了萨姆一眼、出言提醒道。

“没事，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俩也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今天是时候享受一下了。”

罗杰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

“喵，等下我们去接了阿利斯特和珀尔修斯下课，然后去好好搓一顿如何？”

站在罗杰肩头的班迪特眯着眼睛提议道。

“好好好，刚好等会爱丽丝小姐也来，她有一大堆占星方面的问题要请教堂兄和班迪特。”

萨姆立刻点头同意、而后对着塞西莉亚挤了挤眼睛：

“等吃完饭，回去我就要晋升序列6……塞西莉亚，这次我可比你快了不少。”

塞西莉亚闻言“切”了一声，别过脑袋不去看萨姆，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同样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罗杰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堂兄？”

塞西莉亚有些奇怪地看向罗杰，一时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先去，我处理点事，等下就回来。”

罗杰轻声说道，而后快步地向着一个小巷子走去。

弯弯绕绕了许久，罗杰终于是看到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有一头栗色的长发，身高超过一米七，身材比例非常好、少女风的黄色蛋糕裙和黑色的老气软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神秘女王’阁下，别来无恙。”

罗杰手按自己的宽檐礼帽、微笑着对眼前的贝尔纳黛致意道。

“别来无恙，‘银河之王’阁下。”

贝尔纳黛非常给面子，她并没有称呼罗杰目前仍然没有对外改掉的“银河上将”称号，而是直接改了称谓、承认他为海上的新王者。

罗杰微微一笑：

“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贝尔纳黛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罗杰、确定了他没有什么神智方面的异常后，这才笑了起来：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这次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吗？”

贝尔纳黛说的是先前帮罗杰改造“星主号”、帮助他踏上海盗之路的那次。

“当然记得，您想好我需要给予的报酬了吗？在下乐意效劳。”

罗杰点了点头、肯定了贝尔纳黛的说法。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神秘女王”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曲折，但您会逐渐搞清楚的……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罗杰挑了挑眉毛、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什么意思？”

贝尔纳黛追问道。

“这件事我思考了有一段时间了。”

罗杰诚恳道：

“我想邀请您的舰队和我的舰队组成一支联合舰队，去探索某个海域。”

“某个海域？”

贝尔纳黛心中恍然，明知故问道：

“你要去哪个海域？为什么要去？”

“去东边的海域。”

罗杰笑了起来：

“去最东边，去比加尔加斯群岛还要东的海域，去太阳升起的地方。

“因为，那里是一切秘密的开始。”

（活星盘卷完，明日开启“黑先知”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