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戊土罩上雄浑厚重的大地气息,被腐蚀出无数恶臭的沼泽“溃疮”;
太阴真水幕澄澈水波被注入浓稠如尸蜡的污迹,映照出的星光也变为黯淡灰蓝;
最核心的混沌母炁胎衣,本是纯净的鸿蒙紫气,竟在核心浮现出浑浊如巨眼般的暗斑,微微搏动如同被寄生感染的心脏……
九层天罡,如同九尊被缓缓投入强酸池的琉璃圣像,无声地消融、变质、崩溃。
昔日神光被污浊吞噬,仅剩下被“侵染过半”这一可怕事实。
从宇宙深空望去,蓝星外层包裹的不再是神圣光晕,而是一种介于辉煌与腐坏之间、不断流动变幻的病态七彩光污。
看似天罡的溃败,直接撼动了圣域根基。
但并非如此,九层天罡比想象的还要坚强。
种种怨气的污染,并不能侵染最根本的本质,只是在外层上镀上了一层不祥的光芒而已。
甚至可以看得到,九层天罡正在慢慢的消化这‘馈赠’。
没错,这怨气何尝不是一种馈赠,也是一种增强九层天罡的机会。
蓝星如同悬浮在幽暗深海的一颗珍珠,而黑暗的怨气正一点点渗透它的晶亮外壳。
其内本主神性的堡垒,却越发的凝聚,更加的厚重。
怨气穿过天罡后。
被真修掌控的核心域,由于气运的庇护,就像一个巨大的分流罩一样,落在了异域,以及夏国之外的国度。
悟蝉邪佛与造畜道人所在之地,就是这样的偏僻异域。
这里只有一些浑浑噩噩的异域小世界生灵,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经破碎,融入了大世界,更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主世界。
悟蝉第一次走出界域这么远的距离。
他虽然紧张,表情凝重,却也缓解紧张的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世界。
不过他眼中的世界并不正常。
怨气的涌入改变了他们,一样改变了他们周边的环境。
层层梯田间,大片金黄的麦穗本该在风中低吟。此刻却一片死寂,所有的穗头竟齐刷刷僵立朝天,末端渗出乌黑粘稠的脂状液滴。
阳光落在其上,折射出铁器冷淬般的光泽,仿佛无数倒悬的、淬毒的黑矛,静候着刺穿什么。
河畔垂柳的柔韧枝条,此刻如精铁锁链般绷得笔直,将扭曲的投影死死钉在滚烫的地面上。
那影子竟似有千钧之重,压得石板缝隙中孱弱的小草疯狂颤抖,细茎渗出腥红浆液。
一个荒诞的山村映入眼睛,村中鸡鸭尽数缩回棚舍角落,身体紧贴地面,羽毛炸如钢刺。
一头老黄牛在树下反刍,动作僵硬如木偶,浑浊的眼珠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偶尔滚动一下,竟映不出任何光亮,反透出屠宰场深处淤泥般的死。
几只黑鸦停驻在最高耸的枯木虬枝上,脖颈扭转成不自然的角度,喙部无声开合,却无一声嘶鸣,只反复做着一个咬碎骨头的口型。
“哼,雕虫小技。如此不收敛,你不死谁死?”
越是靠近造畜界域,越是诡异,这一切都是造畜道人的家产,是他这么多年来默默发展出来的底蕴。
都是他神圣能力的产物。
本来是造物法则分支的他,入魔后成了造畜集大成者。
看似悟蝉孤身而来,但是两个非人的存在即将碰撞,
无形的气场就像其“领域”一般,边缘已在无形中摩擦溅火。
西来蝉唱,邪佛巡境,天穹边缘响起异响。
不是雷鸣,而是千万只玉质蝉翼高速震颤叠加出的“嗡——嗡——”声。
声波过处,刺目的阳光仿佛被无形的网筛过滤、扭曲!
空中平白垂落无数细密如针的琉璃色光丝,连接天地,隐隐构成一张巨大到覆盖半个天空的、流转着痛苦梵文的曼荼罗投影,宛如一张悲咒天网。
那西边天际尽头,一点刺目的“金白炽星”正缓缓接近。
它每一次“心跳”般的明灭,整片天网便随之震颤一次,震波无声地扫过大地,所有被触碰的瓦片、陶器表面瞬间龟裂出密密麻麻、极其细小、宛若蜘蛛啃噬的裂纹。
东起畜道,妖道蛰伏。
与之相对的东方深谷,阳光却无法真正照入。
那里堆积的黑暗如同沉淀了万年的污血淤泥。
浓重的腥臊恶臭如同拥有实质,凝成一股股缓慢蠕动的、粘稠的灰黄浊流。
谷口荒滩上,几具硕大的骸骨半埋在焦黑的泥土中——牛头扭曲如老树盘根,狼脊刺穿血肉绽裂成骨刃荆棘,更有巨大的蛇蜕蒙着厚厚的菌苔,却还在微微起伏,缝隙间不时渗出暗绿毒脓。
谷内死寂如墓,唯有一座由无数兽皮、人皮和破碎木料堆叠、扭曲而成的畸形道观微微搏动。
观门黑洞洞的,仿佛一张深不见底的兽喉,每次“搏动”,便有混着尘埃的黑气从中喷吐,化作无数微不可见的黑色小虫,如瘟疫般无声融入凝固的空气。
最令人窒息者,是万物的凝滞感!
阳光刺目,却驱不散寒入骨髓的僵冷。
风丝不动,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吸入的空气如同铁砂般堵塞咽喉。
零零散散,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很多小山村。
村中青壮无意识攥紧了锄头或柴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白光,而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甚至刺破皮肤滴血的过程,竟也显得迟缓而无。
孩童们停止了嬉闹,茫然蜷缩在角落,瞳孔深处一点不属于人类的、兽类的竖线一闪而过。
一只猫试图跳上墙头,动作却似陷在胶水中,尾巴被一根僵立的枯草尖端勾住,渗出细细血丝,粘稠的血珠悬滞半空,凝成一颗猩红的琥珀晶体。
天西的玉蝉悲唱愈发清晰、宏大;
地东的腐腥瘴气无声地弥散扩张。
凝滞的光、凝滞的风、凝滞的呼吸、凝滞的血滴……一切都在积蓄。
天空那巨大的琉璃色曼荼罗与深谷搏动的妖观之间,无形的力场在碰撞。每一次蝉鸣与观门喷吐黑瘴的瞬间——
所有凝滞的麦穗尖上垂挂的黑脂珠,
所有僵直的柳影钉住的地面小草,
所有悬于半空的孩童的血珠……
齐刷刷颤动一次!
震颤无声,却带着撕裂一切的预兆。
天地如同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巨牛皮鼓,只待那第一滴滚烫的魔血落下,便要将其彻底击穿,引爆这铺天盖地、淬满阳光的金色大劫!
“谁?”
一声不怒自威的恢弘声音从界域中传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