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匣號”顺著西北风,顺著岩岛和陆地之间的水道向新港驶来。船只的行进干分困难,这是因为风向虽然挺有利,但船只却必须对抗一股强劲的海潮,这股海潮正毫无道理的从北面涌来一说它毫无道理的原因是因为,就在靠外的那个岩岛的另外一侧,另外一股更加强烈的海流正朝著反方向流动。这种怪异复杂的海流状况让水手们颇为忙乱—一强烈的潮水很可能会船只推到岩岛岸边坚硬的礁石上,船长秦梧不得不亲自在甲板上指挥起舵手来。
秦梧並不喜欢这趟任务,在他看来,往返於番禺前往龙编,或者更南的殖民点、以及蛮族国家,要好得多。首先那边的有稳定的季节风和信风,只需把船只行驶到固定的海域,就会有固定的海风把你的船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其次航行的收益更稳定,从番禺、交州往南送各种手工业品,武器,和金属、布匹,奴隶,而从南边运回各种珍贵的药材,原料和移民。这些都是收益十分丰厚的买卖。而往幽州这边就不一样了,首先海风更加多变,水手们必须记忆复杂的针路,沿著海岸线航行,一不小心就会触礁;其次运送的是粮食、布匹这些货物,能带来的利润很有限,回头却没有什么以带的,只是个单趟生意。
但他没有选择,按照朝廷的命令,所有拥有百料以上船只的船主,都必须每年跑一趟幽州,运输官府指定的货物。虽然也有报酬,但比起南边生意的利润,和要冒的风险来,明显是划不来。
由於西北风在不断减弱,而海潮却越来越强,甲板上气氛紧张,所有的人都各就各位,携带著铅锤和粗绳索的小艇被派到船只两侧的水面上,他们不时放下测量水深的铅锤,不断发出喊声:“深度足够,还没有碰底!”
水道在不断变窄,秦梧看了看天空,乌云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暴雨到来的时间已经要以分钟计算了。让船只在风雨中航行於如此狭窄的水道里简直是自杀,他大声对一旁的水手长道:“找一个可以泊船的地方,等雨下完了再走!”
秦梧的运气不错,在雨下来前,他发现那一个凹陷进去的海湾,他下令放下船帆,用桨把船划到海湾里,然后在雨水中下锚,系缆绳。把船只儘可能固定好,然后上岸,支起雨棚,等待著暴雨结束。
“船长,您看看这是什么?”一个水手拿著一块石头递给秦梧,秦梧接过石头,仔细的辨认,灰黑色的表面,坚硬,致密,有著玻璃状的光泽,锋利的断口呈现锯齿状。他拿起石头,用边缘在手指上割了一下,他的皮肤现出白痕,旋即渗透出血来。
“这是火石,又叫燧石!”秦梧吮了一口指头:“非常坚硬,用铁器敲打它,就能產生火星,是野外取火的好材料!这里很多吗?”
“多得很!”那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岸边:“到处都是,我隨便捡了几块!
”
“嗯,等雨停了我们再看看!”秦梧隨手把那块燧石塞进口袋。
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停了。他一边让手下检查船只,一边向岸上走去,正如先前那水手说的那样,岸上到处都是这种石头,他用铁镐挖开表面一层,发现下面一层又一层,不知道有多少。
“你让人挖两口袋搬上船,还有,把这里在地图上做个標记!”秦梧下令道。
“嗯!”水手长应了一声,问道:“这玩意很值钱吗?”
“打火用的玩意,你觉得能值多少钱?”秦梧反问道:“只不过我在博物院有个兼职,出来每次遇到可能有用的物產,就带一点样品回去,把地点標识好。
这样在博物院里才能升迁!”
“哦,哦,博物院,我明白了!”水手长露出了敬畏之色,对於他这样在海上谋生的人来说,博物院是一个神秘,而又拥有某种特殊力量的特殊机构,许多非常有用的工具和海上导航设备据说就是博物院出来的。而秦梧和他们这些大老粗不同,是曾经在博物院中求学过得,而据说博物院中的级別是可以比对军功爵的,换句话说,可以受赐土地宅院,传给子孙。这可是谁都喜欢的好事呀!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並没有妨碍秦梧接下来的航程,他们在次日上午抵达了目的地,幽州新港。卸下了船上的货物—一主要是粮食和铁锭。不难看出,这是一座刚刚兴建不久的港口。在港口周围有不少简陋的房屋,甚至还没有城墙。对於这些,秦梧倒是有种熟悉的感觉,毕竟他在交州时,最主要的生意就是往那些新建的殖民点运送货物,和这里颇有相似之处。
交接货物完毕之后,秦梧就前往治所领取报酬。当他熟稔的完成了手续,把一口袋银幣和铜幣系在腰间,一名身著黑衣的书吏走了过来。
“你便是长匣號的船主是吧?”书吏问道。
“怎么呢?”秦梧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就好,来!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书吏递了一张表格过来,秦梧警惕的接过表格,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你的船被徵用了!这个是通知函!”书吏漫不经心的说到:“这几个地方你填一下,有多少人,船上有多少武器,都填清楚,你们也被徵用了!”
“你是什么意思?”秦梧被对方的態度激怒了:“徵用了,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还指著我们带钱回去呢!”
“徵用也是要付钱给你们的!”书吏笑道:“你可以托人把钱送回去!”
“那怎么行?钱又不能解决一切,而且这么好的船,你们会给我多少钱?”秦梧抓住书吏的衣袖:“能不能说说情,別徵用我们的船,万事好商量嘛!”说著他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从袖子里塞了过去。
“你要搞清楚!这是朝廷紧急徵用!没有商量的!”书吏推开秦梧的手:“给你钱是一种补偿,你明白吗?本来可以拿走,一个铜子也不给你的!你还敢在这里玩小把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徵用吧?给个理由?”
“倭国的矿山出事了,临时要派兵支援,但能跑远海的船只和水手都不够,所以徵用!”书吏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別犯傻了,这可是军令。你敢对抗军令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此番要是运气好的话,你也能混个军功!那就赚了!”
满脸愤懣的秦梧离开了治所,回到了船上,他把这个坏消息公之於眾后,水手们立刻抱怨了起来。不耐烦的秦梧喝道:“有本事去找官府去!这是徵用懂吗?是军令?你们谁敢抗命?不敢就都闭嘴,好好准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