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官府派人来搜查逃奴!”
“这个时候搜查逃奴?”王谦与士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疑惑,魏聪都兵临城下了,守城尚且不够,城里哪位贵人居然还有本事让官府替他抓逃奴?
“诸位!”王谦走出门外,目光扫过外间正在呵斥自己奴仆的军士,他一眼就认出是北军五校的兵士,这个时候能调动北军的人替他追捕逃奴的贵人在雒阳城中就那么几个,一只手就能数完。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向来人拱了拱手:“在下山阳王谦,家父便是先帝时的御史中丞王畅,不知诸位要找什么人?”
对面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都伯,他听到王谦自报家门,赶忙躬身行礼:“打扰郎君了,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小人要找到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河间国口音!”
“十三四岁的少年?河间国口音?”王谦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你们自己进来看看吧!”
那都伯道了声罪,指挥手下搜查,正当搜查的时候,王谦随口询问:“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让你们缉拿逃奴?”
“是呀!”那都伯苦笑一声:“听说是渭阳侯家中逃走了一个心爱的僮仆,所以才这么大张旗鼓。人家是太后的亲弟弟,有啥办法呢?”
“渭阳侯?”士燮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恐怕不易找吧?城里多出来这么多难民,随便一混哪里找得到!”
“是呀!”都伯点了点头:“尽人事听天命吧!不过听说那逃奴还带着几个身边人,也是享受惯了的,应该不会和那些难民混在一起吧?”
这时搜查的兵卒已经查完了,没有找到那少年。都伯向王谦和士燮告了罪,便离去了。王谦皱眉道:“士兄,你有没有觉得很蹊跷,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渭阳侯不知道轻重,难道大将军和他的身边人也不知道?”
“是呀!除非那个被通缉的少年不是逃奴,而是其他的身份,只不过没法公开拿出来说!”士燮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王兄,据我所知,好像天子也是这个年纪,也是河间国人!”
“没错,当今天子继承大位之前是解渎亭侯,正是河间国的!”王谦也反应过来了:“难道是天子已经逃出了大将军的掌握,现在缉拿的是天子?”
两人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意识到其中的关键:眼下窦氏最大的优势就是掌握着大义名分,别看魏聪现在节节胜利,但归根结底代表朝廷,代表大汉的还是窦太后和窦大将军。要是真的逼急了,窦氏押着天子御驾亲征,把天子车驾御旗往阵前一摆,魏聪还能真的让部下对天子车驾放箭不成?
而如果他们猜对了,天子已经逃脱了窦氏的控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天子能逃到魏聪军中,哪怕河北的援兵到了,雒阳的城池完好无损,窦氏也只有灭族一条路,这其间的顺逆差别可就太大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窦氏可就真的完了!”王谦叹道:“说来大将军也不是庸人呀,怎么会连这么关键的事情都弄出差错,这可是要灭族的呀!”
“是呀!”士燮此时的心情可就复杂多了:“对了,要是真的魏聪这么赢了,你说天子会怎么赏赐他?”
“功莫大于救驾,此番若是成功,封侯是肯定的,若是入朝为官,九卿是打底的,五年之内,必为三公!”王谦稍微停顿了一下:“士兄,我记得你是交州士人,当初得罪了他才逃到京师来的。形势如此,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士燮点了点头,他当初逃出交州,想的就是向朝廷鸣冤,将魏聪赶出交州。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自己不但没有把魏聪赶出交州,魏聪的兵反而打到雒阳来了。幸好自己弟弟在魏聪手下混得还不错,士家在交州的家业和地位没有被自己牵连,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魏聪此番真的能成功的话,自己这辈子就算回交州,也只能隐居读书,仕途上是不要有啥指望了。
“士兄,士兄!”王谦叫了两声士燮,发现对方还在发呆,心知对方心里有事,便轻拍了两下士燮的肩膀:“士兄,天下大势,如涛涛江河,一往无前,非人力所能抗拒。我也不知道你和魏聪当年有什么过节,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魏聪岂是当初的魏聪能比的?便是太后、大将军只怕都要向他低头屈身,何况是你我?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再想找回来便是千难万难呀!”
“多谢王兄提点!”士燮点了点头,袖中的双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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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阙关。
残缺城垛上飘扬着汉军的旗帜,与城下谷道和水面上飘扬的旗帜几乎没有分别。装满油脂的陶罐被投石机射上城头,城上焰火弥漫,士兵们尖声惨叫。弓弩手将雨点般的箭矢射上城头,带有铁钩的长梯,搭上城头,顶着盾牌的士兵们鱼贯而上,城头上激烈的白刃战顿时爆发,不断有尸体从城头坠落,但一个人倒下,便有十个人补上,始终保持着对城头的压力。
“将军,将军,援兵,城头上要援兵!”使者对张温的几乎是叫喊了。
“你带三百人登城!”张温对自己的卫队长道,他的面色很不好看,这倒不是因为使者对他的态度——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清城上守军承受的巨大压力,魏军打制各种器械的速度着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头两天的进攻还好,只是反复的试探,填塞城壕。
从第三天开始,魏军的攻击就变得迅猛而又章法起来:首先是投石机,魏军的投石机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两百步外发射二十公斤的石弹、油弹或者散弹,这种分量的石弹不但足以打死人,还能轻而易举的摧毁城墙上的女墙、木屋、挡牌等各种防具,两天下来,城墙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守兵只能站在毫无遮挡的城墙上,冒着被射中的风险向下射箭和投石。然后魏军就将数以百计的竹排木排送到城下,用木柱顶住,变成了一个个挡箭棚子,而魏军的弩手们就可以躲在挡箭棚后面,射杀敢于在城头冒头的守兵。然后出现的就是登城的长梯和步卒、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残酷的消耗战了消耗比还是对守军非常不利。
每次魏军在发起冲击之前,都会用弓弩和投石机对城墙以及城墙后的区域发射箭矢、石弹和各种燃烧物,然后再用长梯爬城;如果登城失败,在撤退的过程中还会对城头的守军再来一波,很多在白刃战中精疲力竭的守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倒在石弹和箭矢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