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黄平应了一声,片刻后他就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进来,正是聂生。
“孩儿拜见义父!”聂生屈膝下拜。
“起来,起来!”魏聪起身将聂生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还好,冯绲那老匹夫看样子没怎么虐待你!”
“都是仰仗义父的威名!”聂生道:“其实这些都是冯绲身边那个谋士叫应奉搞得鬼,此人阴险毒辣,义父千万不要放过了他!”
“应世叔是吧?若是他倒是不奇怪了!”魏聪冷笑一声:“此人当初我在江陵为官时就没少给我找麻烦,想不到这里又撞上了,阿生你放心,等到机会,我自会处置他!”
“多谢义父!”聂生将张奂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道:“张奂这人看上去与冯绲倒不是一路的,不过也有可能是两人故意演戏演给我看的,想要借我的嘴,来哄骗您!”
“嗯!”魏聪点了点头:“他们要会面,不然就要合兵征讨我。那好,要会面可以,地点必须由我定,就在湖里的沙洲上。还有,冯绲无故扣留我的人,他是车骑将军可以没事,那应奉是出谋献策之人,须得付出代价!这样吧,交出应奉的首级,我就会面!”
“那冯绲恐怕不会答应!”聂生道。
“我知道,不过这样一来,张奂与冯绲之间就有嫌隙了,也算的是投石问路了!来人,记录我的口述:和议可以,不过冯绲曾设计陷害我。所以会谈地点必须在湖里沙洲上,每人最多只能带一百人,还有我义子聂生无故被扣押,此乃应奉之计。此人不死,我恨不解,须得交出此人首级方可!”
魏聪的回信就好像一颗火星落入了火药桶,立刻引爆了张奂和冯绲之间原本就很脆弱的关系。冯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魏聪的条件,在他看来,魏聪的回信毫无诚意,与其说是接受调解的要求,还不如说是想要兵不血刃。杀死自己的好友兼智囊应奉。
“不行,休想!”冯绲怒道:“你回去告诉魏聪,兵戎相见便是,休想耍弄借刀杀人的把戏!”
“且慢!”张奂喝道:“你确定魏聪说了,只要杀了应奉,就会接受调解?”
“不错!”信使道:“魏侯正是这么说的,他得知当初主张扣留聂公子的就是此人,而且当初在江陵时就与此人就旧怨,十分生气。一是为了报新仇旧怨,二来是害怕这次又是此人设下的新圈套,所以才要杀了此人!”
“我明白了!”张奂目光转向冯绲:“照我看,魏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冯车骑,你又何必为了应奉一人,破坏大局呢?”
“我破坏大局?”冯绲闻言大怒:“张大司农,我可是只把聂生扣下,却没伤他一根毫毛,他却要应奉的性命,你觉得这公平吗?”
“这倒是!”张奂闻言点了点头,对信使道:“那这样吧,你回去禀告魏侯,就说冯车骑先前虽然扣押了他的人,却没有伤人。他现在要杀应奉,却是过分了!不如这样,我们将应奉交给他,待到会面之后,他再释放,就如聂公子一般,如何?”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三边终于达成了协议,在会谈之前,魏聪和冯绲分别交出一名人质(聂生和应奉),由对方看管,待到会面结束之后,再各自交还。而会面的地点就选在距离夏口不远的一处湖中沙洲之上。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会面对魏聪是更为有利的,毕竟在张奂、魏聪、冯绲三人中,魏聪的水军实力最为强大,自然对魏聪来说沙洲会面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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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沙洲。
在张奂眼里,魏聪就好像初升的旭日,那股子灼热的年青让他睁不开眼睛。原先他听说魏聪是聂生的义父,还以为他少说也有三十七八,但现在亲眼看到其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双眉如刀,发黑如漆的样子,明显三十还没到,那股子暮年老者对青壮年的天然畏惧就涌上心头,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冯绲和应奉为啥那么急着弄死对方了——这个年纪就有这等功业声望,哪怕魏聪下半辈子啥都不干,直接躺平,靠吃老本也足以把同龄人压的死死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张奂感叹道,却听到旁边有人笑道:“孟德贤弟,几年不见,可还认得愚兄!”
“若无兄长当年慷慨解囊,魏聪岂有今日!”魏聪上前几步,对站在张奂身后一人下拜,张奂诧异的回头一看,却是那整日跟在董重身旁的邓忠,张奂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人竟然是旧识?”
魏聪拜了邓忠,方才对张奂冯绲行礼,只见其面上满是笑容,哪里看得出先前的结怨。看在张奂眼里,更是心惊,心知此人虽然早立大功,但却绝非那等意气用事之人,他眼下满脸笑容可不是忘记了先前的旧怨,只不过还没到发作的时候罢了,会咬人的狗都不会叫的。
“魏侯,你和冯车骑原先虽有冲突,今有朝廷使者在此,可为评判!”张奂道。
“这就最好了!”魏聪笑道:“人都是长眼睛的,当初我领军击破蛾贼便是在右手岸上,不少地方还来得及清理干净,诸位可以自己亲眼去看看,当时的情况也能知道一二。我那义子聂生当时亲领数百人,连夜穿过那边沼泽,纵火焚烧蛾贼大营,立下首功,却被冯车骑扣留,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众人原先以为魏聪选在这里,是为了距离自己营地近一点,比较安全,没想到魏聪来了这么一招,赶忙都向岸上望去。这沙洲距离岸边只有百余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绵延数里的营地残壁,随处可以看到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尸体残骸、破损车辆和兵器。更远一些的地方便是大片的泥沼,其间还有不少残存的芦苇。显然魏聪所说的夜里越过的应该就是那边,有人投石于泥沼之上,顿时被泥沼淹没,不难想象当初的艰险,真不知道是怎么也夜里越过此地的。冯绲竟然如此苛待有功之臣,众人看他的眼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这——”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是冯绲自己,他十几年前就是两千石的高官,早就忘记了应该如何做这舌辩之争,偏生应奉又不在身边,更是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躲起来。
“哦,我看这泥沼一踩上去就会陷入其中,那位聂郎君是怎么在夜里越过的?”董重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远处的泥沼问道。
众人都知道董重虽然只是个区区六百石的议郎,但与天子的关系非同寻常,无人敢怠慢。魏聪咳嗽了一声,道:“公子请稍待,我让人演示于您看看!”说罢,他便招来一名卫士,低语了几句。片刻后那卫士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对芦苇变成的圆牌。
“公子请看!”魏聪指着那位卫士解说道:“他将这芦牌绑在脚上,然后再踏上泥沼,虽然还是会陷入一点,但双腿和身体不会陷入其中,动弹不得。那天夜里,我儿就是和士卒们穿着这个越过泥沼,奇袭蛾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