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不能信臭老爷们儿的一张嘴
刚刚在招待所的时候,这些人不是抽菸嘮嗑,就是单槓双槓大迴环。
一个瞧著比一个更像公园里锻链身体的大爷。
而此时站在展厅里,张楠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能够出现在工业机械厅的人,不是厂长,就是车间主任;
不是工程师,就是在刊物上见过名字的大专家。
张楠原本挺直的背脊,悄没声几就弯了半寸,整个人像被条件反射一样切回“学生模式”。
反观旁边的陈露阳,却气定神閒,步子稳得跟巡视展厅的专家似的,走起来步履生风。
“怎么了?不舒服?”陈露阳狐疑的看著张楠。
刚刚俩人还是齐头並进呢,怎么走著走著就落后自己半步了?
张楠有些侷促:“这里都是有资歷的前辈,我一个学生,太张扬不太好。”
张扬??
陈露阳微微皱眉。
俩人就这么消停走道,哪张扬了???
再说了,”你是学生,那我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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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还小两届呢!”
“学生怎么了?他们是参会代表,你也是参会人员!”
“胸牌都掛著呢,进了这个屋大家都是平等的,全都是手里有展品有设计的人!”
“谁都不比谁高一头。”
陈露阳一句接著一句,越说越是理直气壮!
新中国都成立了,人民都是平等的!!!
瞧著张楠还是一副夹夹咕咕的模样,陈露阳无奈的伸手一推,强硬的把他从“学生模式”硬拎回现实里:“师兄,你现在跟我一起,咱俩是来参会的,不是来上课的。”
“今天在这个屋里,你不是学生,你是省机械厂驻片儿城修理厂的协作技术员,技术代表!”
张楠看著陈露阳,似乎被他语气中的肯定和坚决说动了。
他深吸口气,视线掠过展厅里的漫天诸佛,最后落在了陈露阳的身上。
张楠想迈步,但是骨子里对於权威和老师的畏惧和敬畏,让他在面对这些厂长和工程师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有些发怵。
虽然他年纪比陈露阳大,但是此时,却似乎只有在陈露阳身后,他才能心安理得的走在展馆里。
陈露阳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梗过去。
这要换成宋廖莎他们,他早就屁股踹一脚,嘴上一句“啥也不是”骂出声了。
但是呢,行走江湖毕竟得考虑考虑兄弟的性格和情绪,张楠可不是那没心没肺的宋廖莎,真要一句话说不好了,可能就闷心里记一辈子了。
关键吧,张楠的记一辈子,和陈露阳的小心眼还不是一回事,虽然都是记仇~但是,好像记得还不是一个仇。
总之————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那你跟著我吧。”
陈露阳无奈的嘆口气,转过身,张楠紧隨其后。
“师兄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学生劲儿太重了,一看见学者和工程师,就先把自己往下矮一头。”
“现在你是学生,矮就矮了,等你毕业咋整?”
张楠很乐观:“等我毕业就好了。
陈露阳翻了个白眼,刚想骂他吹牛逼,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苦口婆心。
“长城不是一天建的,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
“你就说小汽车吧!”
“要是没有一个零部件一个零部件的建造生產,我就说两年之后,就能瞬间变出一辆车出来,可能吗?”
张楠沉默的跟在后面,没吱声。
瞧见气氛有些凝重,陈露阳赶紧把话往回拉。
“但你也別把这当成个心理负担,”
“回头有机会,你来我们机械厂里呆一个月,我保证你脱胎换骨!”
“之前我们厂来了一个技术员,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小娘儿们一样,看见谁都躲著走。”
“现在简直就跟人来疯一样,在厂里逮谁都能跟谁来两句,那嘴就跟裤腰子似的,一嘮根本收不住,我们有时候在大院里看见了都绕著他走,就怕被他揪著嘮————”
就在陈露阳和张楠谈心谈话的时候,此时的展馆里,各家代表都在各自展位前忙活著,有的暗戳戳把展品位置往前挪半寸,力爭给记者同志们一个显眼的亮相。
有的重新掛说明牌,把最牛逼的一页和画著厂標车標的那页明晃晃的翻到第一页。
还有的正商量一会几谁出面接受採访,谁在后面打下手,遇见什么问题了由谁来回答。
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五家六家的————
家家都在为迎接记者同志们的採访做最后准备。
在省机械厂的展台前,於岸山、郝逢春和曹青杭三个人也没閒著。
於岸山屈著腿,正对著小汽车的后视镜再三整理头髮和衣领;
郝逢则拿著一块小抹布,仔仔细细地衝著车门边缘哈上一大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指纹印蹭掉。
擦完自己这边,郝逢春又把抹布递给曹青杭,让他去擦车顶。
曹青杭微微皱眉:“车顶用擦吗?”
郝逢春:“擦唄,来都来了,閒著也是閒著。”
曹青杭:————行吧!
仗著身高腿长胳膊长的优势,曹青杭拿著小抹布就开始擦起了车顶。
真不愧家里是搞艺术的————这身段確实是好看啊!
陈露阳和张楠刚拐过来,四只眼睛几乎全都被曹青杭那腰给吸引了。
换成凡人平平无奇的擦车的动作,让曹青杭整的跟舞秧歌扭手绢一样,仿佛下一秒嗩吶和锣的动静就响起来了。
当然,要是露出来的那半截腰带,腰眼扎的再正道正道就更完美了。
“为什么不走了?”张楠好奇的看著陈露阳。
“著啥急,等他干完了咱俩再过去~”陈露阳很是刻薄的翻了一个白眼。
切像我们这些又奸又滑又小心眼的人,必须在別人把活干完之后!!!
才能以一种“我来晚了,同志们辛苦了”的饱含情绪来到工作现场。
他才不去挨那累呢!
自己今天新换的白衬衫,別再给押出褶子。
在旁边暗中观察半天,等到对方擦的差不多了,陈露阳这才右手食指中指併合,往前瀟洒一指。
“走!”
“这车行了吧?不用蹭了吧?”
曹青杭踮著脚,探著脑袋把车顶仔仔细细瞅了一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饱含了三分歉疚三分自责以及四分深情的声音嗷嗷传来。
“领导,我来晚了!!!!”
陈露阳奔跑著,右手手掌向前,就要去勇夺小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