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熹微阳光破晓时,宽敞庭院中就传来飒飒剑声。
破空的鹤唳,划破清晨的寂静。
在俊秀青年手中,银剑如龙舞,刺挑劈切,万般招式随心变化。庭上梨花开的正茂,层叠雪白的簇团,随剑招纷纷飘落。
花瓣如柔和的雪,在青年的衣襟上不肯离去。恰有一片月牙似的白瓣,贴在青年红艳的唇上,依附微沁的汗,凤眸上抬,更衬的青年灼灼身姿,举世无双。
剑眉星目,是不沾女气的俊逸。白御的腰被绑带缚住,勾勒紧窄的腰身,随不同剑招下压抬起,柔韧有力。
练剑的男子,是被寄予厚望,驰骋疆场,鲜衣怒马的青年将领。生于世禄之家的他,自小耳濡目染兵法计谋,学习高超武艺,十二岁就在军营摸爬滚打,首战便于万军中直取敌方首级。
如今,他已是赫赫有名的小白将军。战场血与汗的历练,让白御成长,比起京城的风流浪子,要增添许多的成熟稳重。
邻县的青龙寨,自换新当家后行为举动更为猖獗。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已然成为社会一害。百姓们咬牙切齿,怨声载道,朝廷派出三波兵剿匪,却没有挫伤青龙寨的元气。
依靠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形优势,青龙帮居然与朝廷形成抗衡。着实狡猾的土匪,让陛下头疼不已,频频震怒。
在前几日早朝中,白御主动请缨,于两日后奉命平叛逆贼,剿灭危害百姓的山寨土匪。
他想借此机会,再升一阶官职,如此便可向乌家的小公子提亲。
当今民风开阔,男男相恋结伴也并不罕见,甚至还有诗歌称颂突破世俗枷锁的情爱。
他与乌泽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乌泽母亲怀孕时被敌人下毒暗害,险些一尸两命,几番波折才终于产下乌泽。
这也导致乌泽从小孱弱多病,流连病榻。苦涩至极的汤药,白御就算打死也不会尝一口,乌泽却早已习惯,柔和着脸一饮而尽。
他前几日又翻了乌家的墙,分明做贼的事,白御却做的熟练坦荡。
乌家大门大户,规矩众多,如果白御没有与父亲一同前去探望,则需要漫长的通报、审批,才允许进入。等不及的白御,干脆翻墙绕过下人,猫着腰偷偷来到乌泽院里,把在闹市买的饴糖蜜饯从怀里掏出,递给多病的竹马。
乌泽虽然命运坎坷,但对事物上,怀有慈悲之心。知晓生的可贵,有广阔的胸襟能包容万物。
相处的久了,突破朋友界限的情谊,自发产生,白御沉醉于乌泽的温柔体贴,也佩服他的无私气度。
为了不突兀打扰对方,小时偷鸡摸狗,惯会调皮捣蛋的白御头一次提笔,抓耳挠腮,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狗刨情书。以前他爹要他在学堂好好读书,狠话放了,打断不知道几根棍子,也没让白御学好。
白御怀着忐忑的心,将信抛在乌泽怀中,支支吾吾让对方好好翻阅,俊脸涨得通红。
不久后他就要去军营锻炼了,他一直盯着乌泽,看到对方拆开信,展信看完,愣在原地。
白御吐了一口气,嘲笑自己的幼稚青涩,眼底落寞一闪而过。
“我知晓了,抱歉,乌泽。”
小公子骄傲惯了,这还是第一次低头道歉,十几岁的少年,还不能完美掩饰情绪。白御转身离去,还没摸到门把,对方终于反应过来,跑过来他白御骨节分明的手。
乌泽跑了这么几步,面色发白。他眉眼带笑,把信贴在胸口,微笑着说了声好。
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怜悯,他都不介意。
他的期盼,他的夙愿,年少的幻梦终于实现。
然后白御抱住了爱人,低下头,两人第一次亲吻,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触,青涩至极。
十几岁的少年,照理来说惯于风月,知晓情事。白御爹娘恩爱非常,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小就给白御灌输不同现世的思想,白御不可能有通房丫鬟;乌泽体弱,久病缠身,乌家也不可能给他备有通房丫鬟,两人着实是未开化的白纸,都不知道接吻要伸出舌头。
他们彼此急促的呼吸缭绕着,却让白御无比满足。
他在边疆以命相博,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为了早日官职加身,他要等不及了。
青年收剑站立,沉沉吐出一口气,半咬的梨花瓣被气流举拖升空,慢慢悠悠的,自空中飘落。他将宝剑收入剑鞘,溢转的森森冷光中,印出青年一双锐利多情的眼。
...
白御轻敌了,在攻入青龙寨后,没料到对方如此卑鄙,假意投诚,实则以儿童妇女为诱饵,引他上钩。
他虽然对寨中众人有所防备,可当看到衣不蔽体,哀声哭泣的女子,怒火中烧,当场踹了二当家一脚。
白御没有留手,使了十足力气,一脚差点踹的对方当场去世。二当家猛的撞到墙上,再重重跌落地面,哇的一下嘴角溢出鲜血,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旁边众人感知到白御恶劣的情绪,身体抖了抖,生怕将领手中锋芒毕露的宝剑对准自己。无人上前劝阻,任凭寨中威风凛凛的二当家,死猪一样趴在地上。
白御闭眼压下沉沉情绪,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披到对方身上,轻声抚慰悲痛中的女子。女子身上被凌虐的青紫痕迹,难以全部遮住,光是手腕上露出的紫红鞭痕,就能想象女子遭到如何残忍的折磨。
白御着实不忍让他们继续留在噩梦中,吩咐身旁兵卫保护屋中弱者,务必谨慎小心,将她们先安然送下山。
这时,又有士兵来报,在寨子的灶房中,还锁着一群年轻姑娘。年纪小的才刚出阁,那些姑娘是土匪们准备养着拿去贿赂贪官的瘦马,前段时日从山下掳来,现在已经神智不清,看到人就怕得发抖,哽咽着喊爹娘救命。
士兵劝不住姑娘们,还没等他们靠近,见到生人的姑娘,就用指甲刮花自己的脸,陷入魔怔,他们只好关上门,让姑娘门呆在灶房里,请将军前去定夺。
好、可真好。
这小小一个寨子,居然有这么多藏污纳垢之事。
白御怒极反笑,捏紧配剑大步离去,和兵卫们拉开距离。
攻上青空寨时,白御就明了,依靠大当家出谋划策,这群乌合之众才能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