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初晨倒是想得通,任何改革都不容易,都会遭到老顽固的阻挠。何况,这个时代的针刺技术非常先进,窒息的病人若遇到好大夫,的确能通过施针救过来。
范副使又声色俱厉斥责冯初晨,“你弄出来的那个什么侧切,也算疡科范畴。你没有拿疡科医户,无事还好,若出了人命,定要坐牢,甚至偿命。”
方院判说道,“侧切可以算疡科范畴,也可以算妇科范畴,冯大夫用此方法没有越矩。”
他还想在女医中推行这种侧切,李院使和范副使都不同意。
李院使虽不敢让女医在贵妇身上动刀侧切,还是非常欣赏冯初晨。
为她开解道,“只要是生产都会有风险,不能把风险转嫁到大夫或稳婆身上。冯大夫继续探索侧切,在确认万无一失后,本官会让女医跟你学习。”
冯初晨很感激方院判和李院使对她的维护。
方院判是改革派,李院使有些守旧,都不失为有德行的好官。
范副使就属于阻挠改革的奸臣了。
冯初晨和半夏、吴叔在街上吃了碗面,赶到明府已经未时初。
今天是去明府治疗的第十天,明日起终于可以休息五天了。
冯初晨有种前世周末的兴奋感和松弛感。
明夫人正等得着急,生怕今天冯初晨来不,又让半夏来。
冯初晨刚收拾完,一个丫头走了过来。
李嬷嬷问道,“珍珠姑娘,老夫人有什么事吗?”
珍珠给明夫人曲了曲膝笑道,“老夫人听说冯大夫医术了得,想请冯大夫去福容堂见见呢。”
芙蓉堂?
冯初晨一转念,又觉得应该是福容堂。
老太太住的地方,必须含“容”字。
明夫人笑道,“冯姑娘去吧,老太太是个慈善人儿,莫紧张。”
冯初晨对那位巾帼英雄非常好奇,也想见见。
一路红柳绿,琼草佳木。
路过一个三层阁楼,上面三个大字,兼容阁。迎面一道门,上面也有三个大官,芳容门。
真是三步一草,五步一个“容”。
明老国公对老太太的爱太炙热了,炙热得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像看外星人。
透过树木还能隐隐看到远处的湖泊。
微风一过,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金容湖!
明老国公宠妻的一个标志性景物。
这个名称许多老百姓都知道。
前世历史上,皇上和长辈的名字要避讳,而这个时代不兴。
老夫人的闺名叫水容,这个大宅子里有许多带“容”的名字,都是老国公取的。
来到一个院子前,上面三个大字,福容堂。
果真如此。
福容堂是一个五进院,正房在三进。
还没进屋,就听见有笑声从屋里传出,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尤为明显。
是孔夕言的。
只听这个声音,一点不像任性跋扈的主。
门前丫头笑着打起软帘,禀报道,“冯大夫来了。”
屋里的笑声嘎然而止。
东侧屋里,罗汉床上坐着明老国公和一个老太太,右侧面坐着夏氏和孔夕言。
左侧面坐着明山枫,明天国子监休沐,他今天回府住。
珍珠对太夫人笑道,“老夫人,我把人儿给您请来了。”
冯初晨给老国公和老太太跪下磕了一个头,“民女初晨,见过老国公,见过老太君。”
明老夫人笑道,“起来,快过来,让老婆子好好瞧瞧。”
冯初晨起身走向前去。
一个丫头捧上一个锦盒,半夏上前接过。
老太太拉着冯初晨认真看,先看脸,再看身材,连手都仔细瞧了一遍。
好在她看的是左手。
老手里的小手纤纤玉指,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抹蔻丹,颗颗饱满,粉嫩莹润。
老太太的好感更盛。
她拍着小手笑道,“嗯,长得俊,爽利,小手也好看。谁说女人一定要留长指甲涂蔻丹?短指甲也好看,粉粉嫩嫩,清清爽爽。”
老国公捧场笑道,“容儿年轻时也不喜欢留指甲,嫌碍事儿。嘿嘿,我没说错吧,冯小大夫是不是跟容儿年轻时很像?”
明山枫说了句讨骂的话,“祖父只要看到漂亮小娘子,就都说像祖母。”
老太太嗔了他一眼,“你还别不信,这孩子的确有些像老婆子年轻时的小模样。”
孔夕言很想说“一点都不像”,被母亲横了一眼,嘟着嘴不敢言语。
夏氏笑道,“嗯,的确有些像。”
老太太更高兴了,让丫头在身边放一个锦凳,拉冯初晨挨着她腿坐下,又抹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赏给她。
“小小年纪医术忒高,还开了一个不一样的医馆,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娘子。自强不息,聪明能干,有主见,胆识不输男人……呵呵,像老婆子。”
“老夫人过奖了。”
老太太个子比冯初晨还要高,一米七三至一米七五之间。容长脸透着硬朗,但五官秀丽,前额左侧有一道浅浅的小疤。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给人亲近之感。
只不过肤色偏黄偏暗,一看就有沉疴。
老太太和明老国公一样,有策马扬鞭的豪气,又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沉静。
冯初晨也觉得自己跟老太太真的有一丢丢像,不是五官,而是气质。
心里跟老太太有了一丝亲近之感,笑道,“晚辈听说过许多老夫人的传奇……”
她数落出大炎人都能说出的几件事。
明老国公哈哈声打得震天响,像夸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