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班后，他推着脚踏车走在街上，思索着是回去还是去铺子里寻她，正碰上前头有个人从人力车上下来，他避让过去，那人给过车钱直起身子，不经意跟他一对视，两人都是一惊。她做事细致，好容易等她忙完搁下纸笔，小满刚想要说，“跟我一道出去吃饭。”

酒过三巡，煦和才将他在这一年里的经历和盘托出。

福顺从里屋出来，手上已端了两碗用热水泡过的米饭，和两双竹筷，分放在红杏和自己面前。

小满默不作声地看他吸烟，心中觉得迷惑，这一年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福顺这时是真的饿了，他知道师父只预备了两个人的饭食，若多个人吃的话是绝不够的。听到小满淡淡地说“吃过了”，他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坐下。

煦和只笑道：“你这会儿空闲吗？一道去喝一杯吧。”

那时候他无计可施，不得已只好冒险去做投机，因投机的关系，结识了几名人物，其中一位姓陈的，家中恰好还是他曾祖那一辈的故交，受过他曾祖的帮助，听闻他家中变故，就提点了他两下，又给了他几张名片。

小满应了，两人说走便走，进了一处小酒馆。

小满这时候感觉到羞愧，混乱的脑子一下子清醒归来，面颊发烫地从沙发上起身，匆匆道了别，逃也似的离开。

那个名字在他嘴边呼之欲出，又不大敢认。

还没来得及来口，她却先一步从搁在桌上的随身包袱里拿出两个饭盒。

婉晴似乎有事外出，并没见她，原本在一旁熨衣服的福顺搁下熨斗，笑着向他打一声招呼，倒了一杯茶水给他。

师徒两个正吃着饭，红杏又想起什么，搁下筷子，从饭碗上抬起头来看向小满，对着他指了指店内的西洋挂钟。

那时家变退学，婉晴出国，煦和也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发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去宋宅也永远寻不见人。

小满点头，又问：“这一年你在忙什么？”语气多少是不快的。

煦和笑了笑，先一步开口：“小满，许久不见。”

到了外头，他迎着风走了一阵，头脑受过冷风洗礼，越发清醒，心思却更是迷茫，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她怎么样。

红杏还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些疑惑，又是担忧。

这一年多，他不是在四地奔波，就是一场接一场应酬，这样的日子不仅是磨灭了他的少年心性，也几乎将他磨成了另一个人。

小满看着酒杯里的酒，听着煦和的那些话，心里五味杂陈，终只是轻叹一声。

煦和转了话锋问：“你呢，这一年在做些什么？学校那边，应是已毕业了吧。”

小满仍端着酒杯，头脑被酒精催化得晕晕沉沉，煦和的问话就像隔了层玻璃，有些听不大清。

过了一会儿，他答非所问道：“年前……她走了，离开了我们那个家。现在的她和从前……很不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