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如林,盾牌如墙,气势丝毫不逊於西凉铁骑。
马超挺枪纵马,单骑出阵,银枪在朝阳下闪烁著寒光。
他高声喝道:
“司马懿老贼!可敢出阵与某一战?”
“今日定要取汝首级!”
声如雷霆,震得魏军前排士卒不由得后退半步。
司马懿在门旗下闻言,捋须而笑,回顾眾將道:
“马孟起不减吕布之勇!”
“谁敢出战?”
话音未落,只听阵中一声怪叫,一员大將已拍马舞刀而出。
马超定睛观之,只见来人头戴日月狼须帽,帽上镶嵌著两颗硕大的狼牙。
在阳光下泛著森白光芒。
身披金珠缨络,走动间叮噹作响。
两肋下露出青色鳞甲,在晨光中泛著诡异的光泽。
最令人惊异的是其双眼,目中微有绿芒闪烁,如同夜行的猛兽。
“汝便是前日救了司马懿之人乎?”
马超心中暗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將不答,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拍马直取马超。
马超见其无礼,勃然大怒,挺枪迎战。
两马相交,刀枪並举,顿时火星四溅。
初时交手,马超便觉此人非同寻常。
那刀法虽无章法,却势大力沉,每一击都震得马超虎口发麻。
而那將身上鳞甲更是古怪,枪尖划过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此人莫非不是血肉之躯?”
马超心中暗忖,手上却不敢怠慢,將家传枪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手中银枪如蛟龙出海,时而如灵蛇吐信,时而如猛虎下山,招招直取要害。
那將,正是南蛮大將兀突骨
却也不惧,手中大刀舞得密不透风,竟將马超精妙枪法一一化解。
两人战至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两边军士看得目瞪口呆,鼓声雷动,吶喊震天。
又战五十余合,两马都已汗如雨下,口吐白沫。
马超见久战不下,虚晃一枪,拨马回阵。
兀突骨也不追赶,同样回营换马。
不多时,两人各换坐骑,又出阵前。
马超换了一匹乌騅马,通体如墨,四蹄生风。
兀突骨则骑了一匹赤红战马,鬃毛如火,嘶鸣如雷。
两人再度交锋,又斗了五十余合,仍是不分高下。
此时兀突骨性起,突然拨马回阵。
马超正疑惑间,却见兀突骨在阵前卸了盔甲,露出浑身筋肉。
筋脉如虬龙盘结,青黑色的鳞甲覆盖全身,在阳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
“蛮夷之辈,竟敢如此无礼!”
马超怒喝,却见兀突骨已赤体提刀,翻身上马,再次杀来。
两军將士见此情景,无不骇然。
马超抖擞精神,挺枪迎战。
又斗三十余合,兀突骨突然奋威,举刀便向马超头顶劈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带著呼啸风声。
马超急闪,刀锋擦著盔缨而过,削落几缕红缨。
马超趁势一枪刺向兀突骨心窝,只听“鐺”的一声脆响。
枪尖竟如刺中铁石,分毫不能入內。
马超大惊失色:“此乃何妖术?”
兀突骨狞笑一声,伸手便来夺枪。
两人在马上爭夺起来,马超虽力大,却不及兀突骨天生神力。
只听“咔嚓”一声响,枪桿竟被拗断。
两人各执半截,在马上乱打。
司马懿在阵中见此情景,欲趁乱杀之,以报当日渭水截杀之仇。
於是挥动令旗,呼道:
“全军出击!”
魏军鼓声大作,数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李严见状,急令庞德、马岱:
“两翼铁骑,出击!”
顿时西凉军两翼铁骑如两把尖刀,横衝直撞,杀入魏军阵中。
混战之中,兀突骨引一彪藤甲军奋勇衝杀。
这些蛮兵个个身披藤甲,刀枪不入,手持利刀钢叉,凶悍异常。
西凉兵以强弩射之,箭矢射到藤甲上纷纷落地。
刀砍枪刺,亦不能入。
而蛮兵兵器所到之处,西凉兵纷纷倒地。
“此乃何物?竟刀箭不入!”
庞德大惊,挥刀砍向一名藤甲兵,却只在那藤甲上留下一道白痕。
那蛮兵反手一叉,险些刺中庞德咽喉。
马岱见状,急令骑兵后撤,但为时已晚。
蛮兵如潮水般涌来,西凉军阵脚大乱,被迫且战且退。
金鼓声、喊杀声、马嘶声混作一团,战场上尘土飞扬,血光四溅。
战至黄昏,西凉军损失惨重,被迫退守大营。
马超清点兵马,折损近三成,不由得眉头紧锁。
入夜,中军帐內灯火通明。
马超卸去鎧甲,露出肩头一道刀伤。
李严亲自为他敷药包扎,帐中气氛凝重。
“不想魏军军中还有如此彪悍之军。”
马超长嘆一声,“刀枪剑戟皆不能入,如之奈何?”
李严沉吟片刻,道:
“將军勿忧,此藤甲军虽勇,必有破解之法。”
“为今之计,当先上报洛阳朝廷,请乞增派援兵。”
“同时广派细作,探听此军来歷弱点。”
马超点头称是:
“就依李將军之言。今夜便修书一封,快马送往洛阳。”
说罢,他走到帐外,望著星空下魏军营寨的点点火光,心中暗道:
“兀突骨……藤甲军……司马懿从何处寻来这等奇兵?”
魏军成功胜了汉军一场,眾將都来贺司马懿。
司马懿却摇了摇头,说道:
“兵者,诡道也。”
“今日之胜,不过借南蛮之力,非我魏军真能敌西凉铁骑。”
他抬眼望向南方,“汉军南征也不知情况如何,不过时值秋日。”
“料汉军很快便能结束江南战事。”
“待其回师,我军再无这般良机。”
言外之意,司马懿原本定下的抢夺关中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说到底,如果司马懿不能第一时间抢占关中,等汉军主力从南方回来。
那么魏军就是没有机会了。
眾將面面相覷,不知太尉此言何意。
此时邓艾上前抱拳:
“太尉深谋远虑,末將愿闻其详。”
司马懿目光扫过眾將,沉声道:
“今我军已渡渭水,切断关中与关西联繫,此乃天赐良机。”
他指向西方,吩咐道
“士载,汝引一万精兵,即刻前往关西,尽迁其民入汉中。”
“切记,行动要快,不可使马超察觉。”
邓艾眼中精光一闪:
“太尉是要抢夺人口?”
“蜀地地狭民寡,得其地不如得其民。”
司马懿嘴角微扬,“昔日先王迁关中、河南之民入蜀,方有今日蜀魏之盛。”
“今我等效其故智,断齐汉根基,乃是上策、”
眾將闻言皆惊,王平迟疑道:
“若马超察觉,带兵来赶,如之奈何?”
司马懿轻笑:
“故某將亲率大军与马超周旋,使其无暇西顾。”
他转向邓艾,“此事关乎国运,务必三日內完成。”
邓艾肃然领命:
“末將定不负太尉所託!”
当夜,邓艾率军悄然西去。
与此同时,
司马懿命人將缴获的西凉军旗帜插满营寨,又令兀突骨的藤甲军列阵於前,做出欲与马超决战的姿態。
翌日黎明,战鼓震天。
马超银甲白马,如一道闪电般冲至阵前,长枪直指魏军大营。
“司马老贼,可敢与某一战!”
司马懿立於辕门之上,羽扇轻摇:
“孟起何必急躁?”
“汝西凉铁骑虽勇,能破我藤甲军否?”
话音未落,兀突骨已率三千藤甲军列阵而出。
那些身著油浸藤甲的蛮兵,在晨光中泛著诡异的光泽。
马超怒极反笑:
“区区南蛮,也敢挡我西凉雄师?”
说罢挺枪直取兀突骨。
两军顿时杀作一团。
战至午时,西凉军竟未能占得半分便宜。
那藤甲刀枪不入,箭矢难伤。
马超麾下精骑虽勇,却如猛虎遇刺蝟,无从下口。
“將军,魏军有诈!”
副將庞德策马至马超身侧,“我军伤亡已逾千人,却难撼其阵脚。”
马超抹去脸上血污,眼中怒火更盛:
“传令全军,轮番衝击,某不信这藤甲真无破绽!”
如此鏖战三日,马超日日强攻,司马懿却始终以藤甲军相抗。
魏军营寨前尸积如山,却始终未让西凉军前进一步。
第四日黄昏,李严匆匆闯入中军大帐:
“孟起,大事不好!”
“细作来报,魏军一支偏师已劫掠关西数县,强迁百姓万余往汉中去了!”
马超闻言,手中酒樽砰然坠地:
“此言当真?”
李严急道:
“千真万確!那支魏军打著『安民』旗號,实则如驱牛羊般押解百姓。”
“沿途若有反抗者,当场格杀!”
马超拍案而起,案几应声而裂:
“司马老贼!竟使这等下作手段!”
他转身取下架上银枪,“点齐兵马,某要亲自追击!”
李严急忙拦住:
“將军不可!”
“此必是司马懿调虎离山之计。”
“那老贼连日来只守不攻,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让司马懿在我眼皮底下掳走关西百姓,某有何面目再见陛下?”
马超怒目圆睁,“关西乃我西凉根基,若失人口,十年难復!”
李严苦劝:
“將军三思!”
“斜谷道地势险要,若遇埋伏,必然受罪。”
马超已披掛上马:
“李凉州勿忧,某率轻骑追击,半日可至。”
“司马懿主力在此,能有多少伏兵?”
说罢不等李严再言,已率五千精骑绝尘而去。
夜色如墨,马超率军疾行於斜谷狭道。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月光仅能照见一线天光。
“將军,前方道路渐窄,恐有埋伏。”
庞德低声提醒。
马超勒马环顾,忽见山崖上火光骤起。
一声梆子响彻山谷,隨即箭如雨下。
“吾中计矣!”
马超急令举盾,却听左右杀声震天。
左边王平率无当飞军自峭壁攀援而下,右边张嶷领白耳精兵截断退路。
“马孟起,太尉候君久矣!”
王平大笑声中,滚木礌石已从高处倾泻而下。
马超银枪舞作一团白光,格开数支箭矢,却见魏军已將自己团团围住。
西凉骑兵在这狭谷中难以施展,顿时死伤惨重。
“將军快走!”
庞德率亲兵杀开血路。
马超咬牙突围,肩上已中一箭。
待衝出重围,五千精骑仅剩两千不足。
黎明时分,残兵败將退回大营。
李严见马超肩头染血,惊问其故。
马超颓然坐地:
“悔不听足下之言,致有此败。”
他望向西方,眼中儘是痛色,“关西百姓,唉!”
“陛下委我以守关中重任,今有此大败,吾何面目再见陛下,再见相爷!”
……
与此同时,汉中道上,邓艾正督率军民前行。一老者踉蹌跌倒,立即有魏军鞭打驱赶。
“將军,这些百姓行走迟缓,恐难如期抵达汉中。”
副將忧心道。
邓艾冷眼旁观:
“传令下去,凡掉队者,就地格杀。”
“蜀地需要的是能耕战的壮丁,不是老弱病残。”
邓艾也算是司马懿的半个弟子了,做事也学了司马懿的心狠手辣。
对於魏国而言,他们的总人口没有汉人多。
所以抢人口当然是能抢多少就抢多少。
如果抢了留不住,那肯定也不能留给汉人。
则是战略原则问题。
是以魏国的立国方针决定的。
远处山巔,司马懿遥望西方,对身旁司马孚说道:
“马超勇而无谋,今番虽折些兵马,却换得蜀魏十年国运。”
“待汉军南征回师,关中已非昔日之关中矣。”
司马孚嘆服:
“兄长神算,非常人所能及。”
“不过这般强迁人口,未来蜀地多不是本土之民,恐怕大家会没什么归属感。”
“若当真遇著国难大事,恐蜀人也未必肯倾力相助。”
司马懿淡然一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昔日先王曰:『寧我负人,毋人负我』,方有今日基业。”
他转身望向南方,目光深远。
秋风掠过渭水,捲起满地枯叶。
接下来,他们的对手只会更加强大。
因为汉国有著强大的容错率。
……
洛阳城內金风送爽,却吹不散未央宫中凝重的气氛。
刘备端坐於皇位上,手中捧著那封来自关中的奏表,眉头紧锁。
殿中文武分列两侧,皆屏息凝神,不敢妄言。
自三兴汉室以来,这是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大的军事挫折。
“马孟起上表请罪,自陈关中兵败之过。”
刘备缓缓放下奏章,声音低沉。
“司马懿老贼竟能在他眼皮底下迁走关西六郡百姓,实乃朕之失察。”
李翊立於文官之首,闻言微微抬眼。
“陛下,”李翊上前一步,拱手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
“司马懿狡诈多谋,兼之我军主力皆在江南,马將军独力难支,此败非战之过也。”
此前李翊曾建议刘备换人,刘备不听。
如今兵败了,李翊又说这不是马超的错。
这其实是在给刘备台阶下。
刘备目光微动,微一頷首,顺著台阶问:
“子玉此言,是在为孟起开脱?”
“臣不敢。”
李翊从容应答,“臣只是据实而言。”
“关中地广人稀,司马懿以迁民为策,意在削弱我军根基。”
“马將军虽勇冠三军,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此非其不能战,实乃形势使然耳。”
殿中诸臣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庞统轻捋长须,补充道:
“李相所言极是。”
“司马懿此举,意在长远。”
“关西百姓被迁,我军粮餉兵源皆受影响。”
“此消彼长,不可不察。”
刘备神色稍霽,嘆道:
“子玉当初劝朕勿使孟起独镇关中,朕未纳良言,致有今日之失。”
他起身离座,竟向李翊拱手一礼。
“朕悔不听卿言。”
群臣见状,无不震动。
李翊连忙跪伏於地:
“陛下折煞微臣!臣不过尽本分而已。”
“马將军忠勇无双,此番失利,实乃臣等谋划不周之过。”
刘备扶起李翊,感慨道:
“卿之高义,朕心甚慰。”
隨即转向眾臣,“马超虽有失地之责,然念其多年征战之功,朕决定不予责罚。”
“但调回洛阳听用。”
“不足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
这才明白,原来君臣二人又是在那里一唱一和。
刘备不打算治马超的罪,既是因为喜欢他,也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功勋老將。
刘备不想打压老臣。
既然,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发话了。
眾臣又岂会不识时务?
於是齐声道:
“陛下圣明!”
待眾人归位,李翊再次出列:
“……陛下,臣有一虑。”
“司马懿既得关西人口,必不会坐守汉中。”
“以臣观之,今冬雪落之前,魏军恐將大举北犯。”
刘备眉头一皱:
“今冬?江南战事正酣,恐难速决。”
“若两线作战,我大汉虽国力强盛,长久下去,恐也难吃得消。”
“正是如此。”
李翊神色凝重,“故臣请陛下早作决断,选派良將镇守西北,以防不测。”
刘备环视殿中:
“诸卿可有荐才?”
一时间,殿中寂静。
西北局势复杂,
既要面对司马懿这样的劲敌,又要处理民族关係,非大才不能胜任。
良久,李翊再次开口:
“臣举一人,可当此重任。”
“哦?”
刘备目光炯炯,“卿欲举何人?”
此时,眾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李翊身上。
而得到李相爷保举的人,肯定是能力十分出眾的。
最为重要的是还有相爷的担保,那更加是名利、財力的双丰收。
就在眾人的注目下,李翊神色坚定,持笏出列。
声音洪亮,朗声从嘴里吐出七个字:
“交州刺史诸葛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