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掌门还是没有想通是否同意洺担当代理掌门处理门派事务。他心中仍觉得洺适合继续闲散下去,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沉迷修炼,不关心外物。
为了确定心中想法,掌门来到了清越峰,打算再与洺商量代理掌门之事,看看能否劝说。
在清越峰,他从童子口中得知洺在梅花林中练剑,摇了摇头拒绝了让童子传话,自己找去了。
清越峰的梅花林很大,均是伴清越峰常年积雪自行生长的灵植,在清越峰凌厉的寒风中,生长的很是旺盛。
远远望去,外围红梅居多,中央是黄梅居多,最中心则是白梅居多,相互分开,又相互交错,交相辉映,生机勃勃。
掌门刚走进梅花林的中心地带,就看到洺在最大的梅花树下的练剑。
洺的佩剑是凌霜剑,是他用金丹期参加五大修仙门派大比中获得头筹的奖品,结合外出历练时遇见的灵脉玉髓炼制而成,为一件仙品。
此剑整体为海蓝色,周围包裹着淡蓝色的剑气。海蓝色的剑身上夹带有些许银丝流动,银丝在挥动时自发在剑身上游走,就好像月光下的大海,散发着粼粼波光。
洺挥动凌霜剑时会出现凌厉的剑风,剑风带动空气将树上花瓣吹落,部分花瓣盘旋在剑的周围,在白色花瓣映衬下,那锐利的淡蓝色剑气也消散了几分。
在纷纷扬扬的白梅花瓣雨中,洺的身姿如同水中游龙、天上飞燕一般在花瓣中游走穿梭。剑身在舞动中发出阵阵剑鸣,好似凌霜剑也同主人舞动中极其欢快,发出鸣叫应和主人。
洺的身着白色的首席长老衣服,袖边绣有银色莲花图案,衣底带有撞击礁石被激起的浪花状的蓝边,宽大的衣袂随着姿势变换翩跹。
突然清越峰吹起了一阵寒风,卷起峰中积雪。雪与白梅之间,洺的身姿越发模糊,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飞升入神界一般。
掌门站在一旁驻足观看,看的痴了,一时忘记了的时间流逝,只想就这样和洺独自二人停留在此时。
在洺结束练剑,作收式动作时,掌门才回过神来。
看到洺那般清冷且洒脱身姿后,掌门更加不愿洺接手代理掌门职务,让这般仙人为凡间琐事烦恼。心中决定不同意洺三日前的请求,并打算将掌门事务不再固定于一人,四散分配下去。这样,那些长老他们总能接受。若是仍拒绝,便在这一个月余,从自己亲传弟子中有希望担当下任掌门的人选里寻一位或几位,代为处理门派事务好了,也算提前开始对他们实力的考验。
见洺调整好气息,掌门便急切的上前,说:“师弟,师兄此次前来,是想再与你商量那代理掌门一事,不知可否有时间?”
洺点了点头,以为掌门想通,过来告知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便将凌霜剑收了起来,带掌门去了清越峰的主殿。
到了主殿,洺坐在了掌门旁边,等掌门交代具体的门派事务。
但掌门并没有立即提及代理掌门一事,反而询问洺一些日常问题:师弟最近修炼如何?可否有什么特殊安排,比如想要收徒?有何需要不足之处,要向门派提出?
洺垂了垂眼,逐一回复道:尚可。未有。无需,可自足。又抬眼看向掌门,用玉石相击般轻灵的声音,没有情绪的叫了声:师兄。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掌门。
掌门正思索怎么从日常询问慢慢切入自己想好的劝说的话,突然发现洺正在注视着自己,那双色泽浅淡的琥珀色的眼睛中,独独只映着自己一人,仿佛自己是他的唯一。
掌门来主殿路上整理好的思绪一下子全乱了,就连接下来想要说的劝说的话,也忘却了,完全沉浸在自己感受到的被洺珍视的感情中,愣了神。
掌门突然止住了话,顿时四周空气静了下来,只有童子端上来的茶在缓缓的冒着白雾。
掌门没过多久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洺盯着自己的眼神平静,没有半点情绪,只是单纯的没有表情的看着,和看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只是想提醒掌门直接提及正事。
而之前的那种感觉被珍视的感受,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并没有真正出现在洺的眼中。
掌门看着自己对面洺那清澈又无欲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在心里涌出来一股疲惫和暴虐欲望,有些心烦,不想再劳心劳力的劝说洺放弃,也无比讨厌之前很是喜爱的洺这无情冷漠的性子,想要将他的那透露着无情无欲的眼睛用黑布蒙起来,让他尝尝看不见的滋味,让他哭泣,惩罚他,露出除冷清以外的神色,让他再也不敢用这淡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掌门伸手举起了桌子上的杯子,饮了口茶,压了压从心底涌出来的黑暗思想。
放下茶杯后,掌门食指慢慢摸着茶杯边缘,垂着眼,略微疲惫地重新开口说:“我知道了,对于代理掌门一事,你既然如此坚持,便当了吧,此事与你也没坏处。不过话说在前面,此事非常烦杂,到时受不住可没人替你。”
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后,开口询问:”掌门是否有整理门派待处理事务的手册?”临晋长老心里正烦躁着,没来得及多想洺话语的意思,随口回了句:“有的。”
得到回答后,洺将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上,掌门索要手册。
那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和主人一样透着冷淡,淡淡的冷梅香从它里面若有若无的冒出,让人不禁想要抓住它,低头细细的嗅闻清楚,并且在上面留下痕迹。
掌门看着在黑色的紫檀木上面被映衬的越发白皙的手,想到洺居然主动向他询问总结待处理事务手册,心中更加烦躁。
只觉得这人真是淡漠又天真啊,看来是多年来我把他宠坏了,居然对于代理掌门背后琐碎事务也淡然接受,没什么特别反应。自己辛辛苦苦护他这么多年,怕他被琐事缠身替他揽着事务,给他创造片自由自在的净土。结果现在他自己主动接受,好似自己之间做的事情就是个笑话!真真是让人气愤!不知真处理门派事务后,会不会出现烦躁或者疲累的反应,露出虚弱的神态。真想看看啊!想必一定比现在这淡漠样子好!说不定还会因为事务过多,想起清闲时候,念及我对他的好,过来求我再向外分配一些事务。那时向我央求的样子,肯定可爱乖巧极了!既然你如此想要,那我便如你所愿,叫你知难而退。
本着这恶劣的想法,掌门没有当场给出已经整理好的手册,推脱说:“师弟,你之前并没有接触这种事情。突然处理门派事务,肯定会有不上手的地方。现在整理好的手册太过粗略,有些难以解决处理的事情并没有详细介绍其流程,你做的话可能会出事故。待师兄回去更改一下,将手册写的更加详细易懂后,再把手册交于师弟。”
“就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将修订好的手册交于你。之后会有一月时间,我会完全放手让师弟你独自处理门派事务。若是期间反悔,可以与我说。我也会评估你的能力,如果无法胜任,我也会撤回你的职务。”
洺点头同意:“好,那就有劳掌门了。”
听着洺又换回掌门这个称呼唤他,皱了皱眉,提议道:“师弟在无外人时,唤我师兄即可。”“好,师兄。”
掌门看着洺清心寡欲的冷漠面容,心中幻像着洺受不住过多的门派事务,向自己哀求时的神情,心情顿时变得愉快起来,便笑着伸手拍了拍洺的肩膀:“好好干。”就拂袖走了。
洺在掌门走后,又回到梅花林去磨炼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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