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孩读书真的没用吗？

李美，女生，12岁。

父母带着3岁的弟弟在外打工，李美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求知若渴的她心里住着大大的梦想，但是重男轻女的奶奶每天都在念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李美的故事

李美轻轻的把三岁的弟弟从背上放在床上，拉上蚊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8点了，妈妈和奶奶该从地里回来了。她静静的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上来，然后打开手机查看老师让完成的网课。疫情期间，学校让同学通过手机上网课，正好妈妈过年带着弟弟回来看她，没有电脑，手机救了急。网课里，很多都是全国知名的老师，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识的前面可以用“海洋”来形容。李美看着心里想了很多，不知何时奶奶和妈妈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看、看，每天就知道看手机！”妈妈瞪了她一眼。李美委屈的抬头看着妈妈，没说什么又低下头。

“美美，疫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爸爸一人在外面过年都舍不得买车票回来，一开学我也得出去打工了。这次我不带弟弟走。你也快上初中了，读完初中就别念了，咱们这个地方的教学水平，即使读高中也不见得能考上个好大学，城市里大把大把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倒不如考个职业学校，学门技术，别像我和你爸，啥本事都不会，只能出大力。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奶奶在旁边念叨了一句。

听到奶奶说的话，李美忍不住了。女孩子读书怎么就没用？现在女孩子有出息的比男孩子还要多！李美说完就跑了出去……

意千重写给李美的信

李美小朋友，见信好！

称呼你为小朋友，并不是传统那种对小孩子“小朋友”的称呼，而是把你看作年龄稍小一点、已经可以认真对话的朋友。是的，12岁的女孩子，很快就是大人了，有自己的理想、愿望、判断力、行动力，我们能平等交流，不是大人对小孩子的那种“哄”。

听说了你的情况，我很心疼，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在这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一名网络作家，和你一样是女的，来自传统观念很强烈的偏远山区，家里也有弟弟。早年时候，父母同样忙于生计，没有太多时间关照我们，我是中间的那一个，父母经常会要求我“姐姐身体没你好，你要让着她，弟弟还小，你要让着他”，我很委屈、迷茫，也曾自暴自弃，“活着没意思”这样的想法也都有过。

当然，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同，性情不同，感受也会不同，我虽不能完全体会你的痛苦，也能明白“他们不爱我，不在乎我，不公平，为什么，我哪里不好”这种悲伤，因为我感同身受。

幼时的痛苦委屈，是由琐碎的小事堆积成的。我的父母因为忙于生计而两地分居，不能照管我们太多，很小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已经开始操持家务，买菜做饭、拖地洗衣服、发面蒸包子馒头、做酸菜带弟弟这些事都在做。我的感觉是，越是能干懂事的孩子，往往是承担最多的那一个。

还记得小学时，姐姐即将小升初考试，母亲要求我承担那一年所有的家务，包括拖地洗碗以及从一楼把煤炭抬到三楼、添炭生炉子、帮着做饭等等，以便让姐姐专心备考。在这之前，是我和姐姐每人一周轮着做的。母亲说，让我辛苦着，等到我小升初时也享受同等待遇。我照做，可是等到我小升初时，母亲却说，姐姐初中学业重，身体又弱，只能帮我承担最后一个学期的家务。转眼到了姐姐初三，初升高，母亲又提出同样的要求，让我承包那一年的家务，让姐姐专心应考，等到我的时候也会这样，并且保证这一次是真的……到我初三那一年，姐姐高二，我还是没能得到兑现那个承诺，一年年的，我始终没有等到它实现。

我的委屈还来源于另一个“不公平”，姐姐和弟弟班里开家长会，母亲从来没有落下一场，我班里开的家长会，她几乎不去开。我记得才上初一，班主任第一次召开家长会，母亲因为去探望父亲而缺席，班主任对我说：“你的家长不管你，以后我也不管你了。”我的委屈无以言表，回到家后大哭着质问母亲，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母亲没有回答我。家里经济不富裕，姐姐穿新衣，我捡她穿过的衣服鞋子穿，同学追着问我，你和你姐真是亲生的吗？你不会是捡来的吧？

我和姐姐共居一室，高中之前相安无事，高中之后，夏天，母亲说，你姐睡眠不好，你影响她休息，你搬出来和我住；冬天，母亲说，你姐怕冷，你搬回去给她捂脚；母亲给姐姐买了“红桃a”之类的补品，从没给我买过，可是姐姐吃不完，母亲却和我说“你把它们吃了，扔了太可惜”，我赌气不吃，她就威逼着我吃。很小我就在带弟弟，他摔跤我挨打，他做坏事我陪着挨打挨骂，因为怪我没照管好他。父母一直对我和姐姐说，你们别和弟弟争，将来房子是他的，我们只负责把你们养大供你们读书，成蛇钻草，成龙上天，自己的事自己负责——儿子继承家产，是我们这里的习俗。

诸如此类的琐碎小事太多，让我总是觉得自己“不被喜欢”，原本品学兼优的我自暴自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的迷茫和痛苦无人能懂，也找不到人可以倾诉，恨过怨过直至自卑，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我沦为差生，失去了唯一可以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幸好我爱看书，幸好家教严格，让我不敢外出和社会上的坏孩子鬼混，唯一的不务正业，就是看大量的课外书，徜徉在书的世界里寻找快乐和自我，是我唯一的快乐。

浑浑噩噩到了高三，父亲告诉我，女人如果不能养活自己，嫁了人也是吃的受气食，一辈子不开心。我幡然醒悟，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早早嫁人生子、吃受气食、一辈子圈在家里做家务的样子，于是奋发图强，认真念书。在那之后，我走上社会、工作、恋爱、结婚、写作、生子，渐渐活成了现在的样子，有幸福的小家、体面的工作、稳定的生活，也有一定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回顾当年，这些经历并不全是坏事，因为做得多，本领也就学得多，什么都会做一点，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不提生活中的各种利索能干，即便是写作也多了很多可以写的内容，更是磨砺了我坚韧的性情。再到今天，自己为人父母，经历很多事之后，也想明白了很多——说到底，这一切委屈不公来源于家庭的贫困窘迫，以及父母的学识能力所限。

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最先想的是怎么养活一家人，顾着温饱，忙不过来，难免疏忽委屈他们认为是“最强”的那个孩子。就如我母亲说的，当年她是认为我最强，最能扛事，所以选择让我多辛苦一些，这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因为家里没钱，所以要捡姐姐的旧衣穿；因为身体好，所以要多照顾姐姐和弟弟；因为听话懂事，所以不开家长会也可以；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被告诫将来家里什么都是弟弟的，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挣。

做人父母是不需要考试的，全凭本能和自身学识能力修养去扮演这个角色。有的父母性情好、学识能力强，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怎么才能把孩子照顾好；有的父母性情不好、没什么学识能力，就会用错误的方式方法去对待孩子，更不懂得孩子的心事是什么，从而造成孩子的痛苦甚至悲剧，但是他们并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李美小朋友，我们的父母亲应该都属于受生计所迫、本身能力学识有限、只能做到这么多的父母。比你幸运的是，父母一直尽力供我念书，希望我能养活自己，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这是因为，他们一直接受的教育观念让他们认为，无论男女，把书读好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相信你的父母也希望你将来过得好，只是他们的观念更陈旧落后，看得不够远，想不到那么多。他们给你安排的未来，不念书、帮着干活供弟弟念书，就是他们以为的“应该是这样子”的未来。这明显是错误的，不应该的。遇上这样的事，咱们该怎么做呢？大姐姐给你支个招。

一是要善待自己，越是艰难困苦，越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对于人来说，自己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一个，伤害自身，最痛苦的还是自己，没人能替你疼痛、替你承受不好的后果，所有的一切都要你稚嫩的身体去承担。所以忘记自杀这件事吧，活着就是最大的财富，时间和勤奋、勇敢可以改变很多，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是要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为自己争取一个崭新的、与父母不一样的前程和生活。父母不让念书怎么办？咱们可以有很多办法实现你的读书梦。比如国家现在规定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不让你念书是违法的，可以和当地学校、政府联系，他们会和你的父母沟通并纠正错误的行为；再如咱们可以争取外界的关注和帮助，在公益组织和人士的帮助下完成学业。

三是要多和老师、同学交谈接触，多看书，尽量保持乐观开朗。同时也要多和父母沟通，让他们知道你的想法，用你的方式慢慢影响改变他们的观点。比如告诉他们，就算打工挣钱，书读得多的人能挣的更多，读了书你可以挣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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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喜欢看综艺节目，综艺节目上的明星光鲜亮丽，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很幸运的人，其实每个人的成功都来之不易，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和努力，只是他们把所有经历过的委屈和痛苦化作动力和积累，最终化茧成蝶。

李美，希望你也能将委屈和痛苦化作动力，好好读书，化茧成蝶。

一个远方的大姐姐：意千重

2020年8月18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