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槐笑了,他低头玩弄着许晚洲的衣扣:“但是我愿意对你知无不言。”
“那张照片谁给你拍的?”许晚洲反握住他的手腕,凑近仔凝视着他,露出一点探究的意味,“你那张照片里的眼神,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章槐,你可真狡猾。”
章槐甩开许晚洲的手,语气骤然变得冷淡:“那就随便吧,对你们搞摄影和艺术的人而言,反正真实和现实的边界,有的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许晚洲一把将他搂住,紧搂住他的腰揽过来,在他脸颊上猛亲了几口,眼瞧着章槐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神情掩饰不住地开心。
跟小孩子一样,许晚洲觉得章槐的小心思可爱极了。这一刻他已不想探究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他把章槐搂在怀里,忍不住又跟他接吻。
章槐见他贴过来,又冷下脸伸手去推他:“你什么时候走?”
“睡完了就赶人走?”
“那你今晚再留下来陪我?”章槐搂着许晚洲的腰,把脸靠在许晚洲胸口,仰头看着他,用一种忧伤的语调说,“明天你就必须得走了,周一你还要去上班。”
“我等衣服干了再走。”许晚洲把他紧抱在怀里,绕到他脖颈周测,猛吸一口后用力亲下去。
窗外阳光持续地照进来,章槐看到眼前尘埃飞舞,许晚洲抱着他,靠在桌前到处亲。再亲下去,刚刚穿在身上的衣服又要重新脱下来了,于是章槐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大兴虽然偏僻,可天气晴朗,往闹市区走一走,还是有不少人出来玩。因是周末,所以公园里到处都是人,他们穿过胡同,一路上看到不少出来活动身体的老年人们,还有周末单位组织联谊的年轻职工。
那些年交谊舞刚开始流行,公园里都是奔放地跳着老年迪斯科的大爷大妈,和拘谨地不敢牵手的单位青年男女,路边还有小摊车,卖着刷满糖浆的糖葫芦。
许晚洲看章槐朝糖葫芦摊口瞄了好几眼,跑到路边给他买了一串。昨天的糖炒栗子,今天的糖葫芦串,都是又酸又甜的食物,像极了爱情最开始的感觉,章槐啃下一个糖葫芦,咬到果核,感到一股微微的酸涩,他问:“许晚洲,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许晚洲愣了一下,章槐冲他笑笑,兀自走到他前面去。
许多年前,更准确地说,40多年前,在重庆看花灯那个夜晚,他也这样类似地问过许晚洲。
在重庆,许晚洲带他看花灯时,他亟待一个确切的答案,现在他不强求,就算许晚洲不答应,他也可以笑笑过去,就当开了一个玩笑。他渐渐想通了一件事,虽然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着跟许晚洲在一起,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他先迈出引诱的那一步,可他并不因为就卑微啊。
他始终是在勇敢地,坚定地选择爱,哪怕前面刀山火海,就算历经了很多的艰难,他也从来不后悔,况且,许晚洲从来没有辜负他。
许晚洲快步追上来,他走到章槐面前,倒退着边走边问他:“章槐,你说认真的吗?”
章槐用轻佻的语气说:“是啊,你都睡过我了,得对我负责。”
“那好啊,我们在一起吧。”
“答应得这么快,你不再想想?”
“不用想了,我想跟你谈恋爱。”
许晚洲冲他笑了笑,把他手上的糖葫芦拿过来,咬了一口。一阵风吹来,许晚洲的一缕头发沾在糖葫芦上面。章槐也笑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帮他把嘴角的糖渍擦掉。
80年代,人人都渴望爱情,人人都可以自由地恋爱。
章槐并无约会的经验,许晚洲也没有,又或者,那个年代的约会,就是男男女女躲在犄角旮旯里聊天,在公园里跳交谊舞,或者压马路聊天。这两个刚确立恋爱关系的青年,站在偌大空旷的公园里,面面相觑,然后许晚洲伸手说:“章槐,跟我跳一支舞吧。”
约翰·丹佛的《乡间小路带我回家》,在那个年代风靡一时,章槐听许晚洲轻轻地哼着歌,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然后手脚笨拙地学着一旁的青年男女,跟着音乐前后挪动着步子。
他想象着眼前忽然出现美利坚那空旷的平原,流淌的小溪,山间骏马奔驰,向遥远的故乡奔去,他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动,然后轻轻地靠近许晚洲一点,再靠近一点。
红绡在远处看着,她站在一棵柳树下,没有人能看到她。这样明媚的春日,公园里有一处湖泊,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照得她的心也如一片明镜般清澈,她看着章槐和许晚洲在阳光下跳舞,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没有嫉妒,只感到快乐,她一路从黑暗的年代走来,辗转各地,亲历四十年代的战争、五六十年代的饥荒、七十年代的文化萧条、看到人们现在终于得见曙光,一时间千头万绪。
当她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时,一个人走过来,此人穿着一身简约朴素的蓝工装,像刚搬完两车煤饼回来,带着一顶帽子,遮着头发,背靠着柳树站着。
红绡见他,仓皇要躲闪,她是认识他的,他是金身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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