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日方知赤城难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王朝确实有不少东西不吐不快，而且他还自个脑补成了是为项案首答疑解惑，为了结个善缘，自然打算有问必答。
但这街边小铺也不是个适合继续往下聊的地儿，既然水也已喝完，王朝便把地方换到了一家小茶楼的二楼，靠窗坐着，不仅能吹着风，同时也能关注下街面上的情况。
而王朝当头一句就把项宸睿给唬得愣住了。
“如今的赤城县，就像书里说的镜中月、水中，乱套了，也难透了。”
“一个县衙有多少叫得上号的官员，想必项案首心中是清楚的。在赤城县，县太爷年岁已大，听说今科过后便要致仕养老，早已无心管事。县丞空缺，另一正八品的教谕只管县学，轻易不会插手政事。所以剩下的官员中，以李县尉的威望最大，可以说，现在的县衙，县太爷说了不算，县尉大人点头才算。”
“李县尉的威望都是打出来的，总得来看，他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手下四名灰狼捕也确实了得，这县城里头虽不能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百姓也算安居一方。整个赤城县，官面上的辖地约莫十四万顷，却只有……”
等等，先等等，这十四万顷是个什么概念，还有，打出来的威望，这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的项宸睿打断提问道。
“这怎么说呢……小公子，一亩地有多大你应该见过的吧？十五亩就是一顷。”王朝先解释无关紧要的。
额……项宸睿很想明说大燕朝的一亩地有多大他其实也没见过。
“就说这个县城吧，东西长三里，南北宽四里，折合应该是四千五百亩。”见项宸睿依然想不明白，王朝只好再做解释。
哦，了解了，项宸睿心中一换算，这里的一顷就相当于前世的一万平方米，那这样说来，整个赤城县得有一千四百平方千米，这么多的土地只生活了三万多人吗，也太地广人稀了吧。
针对项宸睿这一新的疑问，王朝越发觉得他是在替自己的案首老爹询问一个县的基本情况了。
“小公子，这三万余人只是登记在册的人数，也就是那些查得到固定住处的，三年一查，不说登记走访时的错漏，大门大户、勾栏瓦舍、流民乞丐，这些地与人，你只能查个大概，有心也无力啊。所以，在册三万余人，实际估摸得有近五万人活在赤城县的土地上吧。”
“小公子你也别觉得怎么差那么多，这一万多的空缺里还包括了那些占山为王、为非作歹的存在。就像先前没说完的，赤城县遍地山峦，光有名字的山峰便有七十二座之多，适合居住的地方自然也只有山坳盆地、溪流河边。”
“现在赤城县的百姓几乎都集中在四个地方，第一个就是脚下的县城，剩下的，除了离得最近的始丰镇外，还有福溪镇与山合镇两处，这些地方的百姓日子过得可能还算安生，但在五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五年以前的赤城县出了什么变故吗？
“唉，小公子，如果你走出县城，随便选个方向，一直往县外走，你就会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寸步难行。山匪林立啊！别的不说，赤城县最大的两处匪患，黑风、清水二寨据说就有喽啰近千人，算上其他大小山寨，整个赤城县内共有山贼水匪数千余人。”王朝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手来。
多山、多匪，所以这也是赤城县地广人稀的原因咯？项宸睿忍不住又问道：“王叔叔，你刚刚夸的李县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贼匪横行乡里吗？”
王朝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李县尉自然也力主剿匪，从他上任以来，便与本县的郭巡检几次合力，出兵剿匪，可无论拔了多少座山寨，这匪就是剿不完啊。”
“后来，李县尉认为剿灭那些小山小寨于改变赤城县的现状根本无济于事，便力主出兵当时算是县内一大势力的黑风寨。就在五年前，由李县尉牵头，抽调一百衙差白役与二百巡检兵丁攻打黑风寨，结果兵败如山倒，官兵被杀得是尸横遍野，三百出征，活着回来的只有几十号人，就连郭巡检都因公殉职。而黑风寨呢，自此名声大噪，慕名加入者不计其数，势力急速膨胀，如今俨然是赤城县第一大山寨了。”
三百官兵，那当时的黑风寨有多少人？
王朝摇了摇头，当时作为小兵小卒的他哪知道这个，而且即使现在，对于黑风寨最新的一些消息也仅限于道听途说。
项宸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王朝身为衙门中人，若是县衙知道了黑风寨底细，没必要对其完全隐瞒，就算五年前是为了激昂士气，上官选择了隐瞒敌人的实力，但五年之后总有对那时的风声传出吧。
而且这未免也太不对劲了吧，既然明知不敌为什么还要出城，人家黑风寨又没扯旗造反说要围攻县城，多拿一些小虾米练练兵发育几年不行吗。而若是形势未明，那更不应该贸然率军攻打，这李光莫非是急功近利的草包一个？
“那清水寨呢？是怎么回事？”
王朝又是摇了摇头。“县衙与清水寨到没发生过什么大冲突，它位于赤城、鹿城两县交界之处，扎于始丰溪之上，是一孤岛水寨，官府并无水军，进攻无门，久而久之便成了心腹大患。”
“没有水军，练不就行了？”
王朝一脸为难地道：“这也是清水贼人的狡猾狠辣之处，他们平时很少上岸，也只在两县交界处袭扰，既然不是什么大患，两地官府为了政绩难免互相推诿。但倘若一旦发现官府有大肆训练水军的意图，便会呼啸而出，杀兵丁、抢舟舸、毁水寨。后来，本县境内又以山匪为重，渐渐的，实在无力抽调兵丁操练水军。鹿城县很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