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陛下心有此意,政事堂与朝中群臣也会尽全力阻挠。“胡闹,此事你早该禀知老夫!这事怎容拖延?”
——炉丘之盟?那草原雄主冒顿,他向大秦低头了?还有嬴冲,那个孩子竟然率六十万孤军深入草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都不知道?
思及此处,嬴定不禁微一愣神,想到现在的安国嬴氏,与以前武阳嬴,有什么区别?
仔细想想,还真没有。唯一的不同,就只是嬴冲他,已将族中滋生的那些腐肉,全数剔除了出去。
那么这一战封王之胜,从何而来?
说到此处时,向来福又想起了一事:“老伯爷,殿下封王,怕是需要祭告祖先。老奴本打算等明日清晨,再请老伯爷出面的。之前解县中的那间小祠堂已经垮塌,如今势必要重建不可,可这祠堂该建在何处,是何等形制,又该在什么时候祭祖,却都需老主人来安排主持,来福不太明白。”
可嬴定却可确定,哪怕天圣帝对嬴冲再怎么看重,也没可能无缘无故给他孙儿加封王位。
他又感慨不已,王公之爵,这是武阳嬴氏多少人的心愿,也有无数嬴氏子孙,为此打拼过。可如今却都在嬴神通与嬴冲父子二人手里,陆续实现了。
难道说,他嬴定这些年,真的错了么?
族中有为之士,大半都被嬴冲简拔到了军中,还有一部分,则被嬴冲亲自推荐给了州牧寇准,成为州府官吏。此举不论亲疏,一切唯才是选;
一声轻哼,嬴定怒目瞪了向来福一眼,随后就大步向府外行去。
向来福摇着头,他知这些时日嬴定闭门不出,只顾着喝酒消愁,万事不理。这位连这国公府都不管,又如何能知外间之事?便又耐心解释道:“不过前两日,天圣帝明诏天下,匈奴人已经请和,与大秦定下炉丘之盟。日后不但要称秦为兄,还要割让朔方郡。这都是因殿下,冒险率六十万孤军深入草原所致,终是把那位冒顿单于,逼到低头了。”
那位陛下对嬴冲,竟然厚爱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时,嬴定就不禁疑惑。在他想来,那次李靖胜后,嬴冲就该见好就收,收军回返才是。
他语中含着傲意,眼中亦满蕴着得色。虽知在这位老伯爷的面前,此举实在不妥,可却仍压抑不住。
嬴冲只是将嬴弃疾与原本嬴氏嫡脉占据的财力重新分配,又将部分公田拆分,就使族中的气氛,大异于以往。不但那些年轻子弟们朝气蓬勃,便是连那些上了年纪之人,也都斗志昂扬。
嬴定一听,就知这多半是真。向来福毕竟是跟随侍候嬴神通与向葵儿十几年的老仆,不至于认不准礼部的符书。
总之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当年嬴弃疾等人留下的痕迹,就已完全消退。
有这样的子孙,却偏不知珍惜——
向来福眼神兴奋道:“礼部的符书还在,上面还有政事堂的加印。老伯爷如不放心,老奴这就取来给您看。且之后州牧大人,也遣了长史过来通告,说是王府中如缺工匠建材,州府那边可以供应帮手。至于为何要在解县受封,老仆却是不太明白。”
嬴定听到此处,又精神略振,剩下的酒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冲儿封王,那确需祭告先祖不可,这可是能大大光耀先祖,提振门楣之事。
而在嬴定的身后,向来福却似笑非笑,眼神阴冷。
其实殿下他之前来过符书,托他向嬴定转告一事。说是数月之后,就是当朝太后六十岁生辰。
换在往日,这位比天圣帝还年轻的太后生辰,并无关紧要。可今年大秦终于扫平匈奴之患,天圣帝已准备下旨为太后祝寿。一方面可显孝道,一方面是以此为名,免除北方四州赋税,
到那个时节,天圣帝势必要大赦天下不可。
嬴世继乃是勾结外敌,阴图谋反,罪不可赦。可嬴非与赢宫,却有了一线生机。
只是此时,他不打算告知这位。这两个多月里,看着嬴定那痛苦万分的模样,实是他向来福平生最快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