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冲一声哂笑,神情自若道:“老头,当年他们对我父我母下手,要夺本公爵位的时候,你既然选择了坐观,那么现在为示公允,祖父你不该保持中立才是?”“你,你——”
嬴冲闻言,不禁失笑:“你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为何要让他们?就因为他是我二叔?没亲自斩了他,已是顾念着血脉亲情了,老头你别奢望太多。他既然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可他那时又能怎样?难道要亲手杀了嬴世继?或将他膝下最后一个儿子,也赶出家门?
他现在倒也看开了,武阳嬴氏虽已倒了,未来却有安国嬴氏这另一株遮天大树在其尸骨之上崛起,且更强壮,更有力,吸取了原本武阳嬴氏的精华与养分,而弃其糟粕。
嬴冲则往那南城方向看去,唇角微挑,心想他破这武阳城,根本就无需费事。
嬴定的脸色煞白一片,他听出了嬴冲的意思,这还是在怨恨他。他的孙儿,在恨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恨他坐视嬴世继阴谋不轨,却不加阻止。
嬴月儿却是有些不忍,有心为嬴定打抱不平一番,可随着嬴冲刀子般的目光瞪来,她还是明智的闭上嘴。
此时嬴定的虎目中,竟留下了两行浑浊的血泪:“罢了,是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葵儿。”
“嗯?这是要以铁龙骑攻南城?奇怪——”
初时嬴元度不以为意,直到见那两千铁龙骑放蹄下山,直奔南城城门之刻,才感觉奇怪。
嬴定目眦欲裂:“你怎就这么心狠?怎就半点都不顾及这血脉情分?”
那孽畜可以炮制无数所谓的‘证据’,让他们辨无可辨。哪怕在老宅之下‘挖地三尺’,嬴冲也会将他们罪证找出来。
主公他若无足够的把握,又岂会轻易动手?且嬴冲打这武阳城的主意,又岂止是为了私怨?
嬴冲默默无声,看着嬴定心灰若死的模样,心中不禁微生悔意。想着刚才那些话,他其实不该说的,竟然将祖父他刺激到这样的地步。
嬴冲原本不打算理会,可见嬴定那怒火高炽,血管近乎爆烈的情景。只能示意张承业,强行将嬴定的一身气血强行平复下来。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么?这真是报应——”
“什么奸邪,你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时间只半日足矣,又怎会耽误了之后的战事?
要聚大军,武阳嬴氏库藏的四千尊五星墨甲,必不可少。还有武阳城内,嬴氏一族历年积累的粮草墨石,亦可供大军数月所需。
可笑自己,竟是一直都蒙在了鼓中。
正因放不下北方冀州,才要攻破此城。
可随即他就又听嬴定说道:“冲儿你素有报国之志,瞧不起世继与元度他们。可老夫只问你,你现在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匈奴南犯,二十万寇军在前,你却将麾下军力,用于与武阳嬴氏间的私斗。可知这一战下来,武阳城下会死多少人?要耽误多少时间?可想过那汤神昊,是否会趁机逃脱?想过那彭莹玉的大乘军,会否在你与武阳嬴内耗之刻,突破楼峰口?”
铁龙骑在野战中所向无敌,可攻城却非其所长。
只需能守住武阳城,他们还有机会向朝廷申辩,可以向盟友求援。可如武阳城破,被那孽畜占据了嬴氏大宅,那么他们是否勾结匈奴贼匪,就只能任其分说。
郭嘉见状,不禁是以手抚额,主动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简直就不忍直视,心想这个祖父,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孙儿了。
似这般兵法超群的人杰,又岂会甘于平淡?
至于嬴氏本身,只是顺带而已。
郭嘉则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这是主君的家务,并无他置喙的余地。只希望这嬴氏之事,尽早结束,主君可了去这心魔与破绽,全心全意对待接下来的争龙之局。
嬴定的面色仿佛老了十岁,呢喃道:“不是我偏帮,那时只是想保住你的命。且冲儿你自小就性情坚韧不拔,天赋绝伦。如今这安国爵位已到了你手中,经历庙塘破苍南寇军之战,已前程似锦。想必北方之战了结之后,就可一飞冲天。世继父子他们早已望尘莫及,此时你就让着他们一点又有何妨?”
“铁龙骑?这是欲声东击西?”
嬴弃疾:“南城那边防御如何?是何人为将?”
“是王侁!他乃宿将,不好——”
嬴元度骤然惊醒,然后浑身上下,都俱是冷汗。想到现在的武阳嬴,可没有让王侁安心效力的本钱,
也恰在这刻,那城南方向,传出了王侁的大喝声:“吾为王侁,昔奉安国公大人之命潜伏嬴氏族军,已察得嬴元度嬴弃疾二人勾结敌寇之罪证!今日城中,如有不愿为嬴氏陪葬者,可随我开城杀敌!”
就在那声音传开之刻,那南城城门就是‘轰’的一声响,向两旁绽开。随后就是一铁角龙驹,从缝隙之内直撞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