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地扫视,眼底不禁盈聚了笑意。容浅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疑惑地瞅着他。
她满心忐忑地看着父亲,容寇北的脸有些白,似是无法接受家被搬空的事情。本来,以后都得依赖轮椅已经让人觉得难受了,现在,还得知已经家不成家,出走的妻子甚至在之前把家里的东西搬空,连半点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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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悠闲西装,双手插在了裤袋内,双手撑在车前盖上,一副等人的模样,看上去,应该是跟楚奚差不多的年纪。
然而,她还没把话说完,手机便被他抢了过去。
容浅蹙起了眉头,仰起小脸看着这个男人。
容寇北的嘴巴一张一合,只吐出了几个字。
“你到底是谁?”
她双手环胸,冷眼地看着他。
他噙笑瞅着她,终于松开了手,似是笃定她不会再擅自离开。
“你终于问我是谁了!”
天边已经被染得暗黄,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医院附设的园呆了一会儿,这才动身走向停车场。
“道歉,不然报警。”
“爸……我一直没敢告诉你……那一天妈离开,家……也被搬空了。”
她显得有些迟疑,他的话仍回荡在耳边,蓦地,她竟然觉得,一瞬间手里的文件竟变得沉重无比。
第二天一早,她到外面去买了早餐回来,容寇北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意思无非就是不吃。
但是,有些事,父亲终究还是得知道的。
“爸,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始终没有抬起头去看他。
“先生,我没那个美国时间在这里陪你胡闹,我还得赶回家。”
她不禁有些吃惊,这段日子,楚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她睡着以后才回来的,像今天这样早早就回来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听见这话,容浅打开文件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走出医院的时候,风有些凉。
换着是她,就连她自己都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的。将心比心,容寇北的崩溃,也是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稍微靠近了一些,声音也故意放轻。
“急着回家做什么?难道你就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可是,他却见她面不改色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划屏解锁,好像要做些什么。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父亲能好好地活着。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了,她不想再失去父亲。
“报警。”
她一再地保证肯定会将家里装饰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可到底,容寇北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让人心惊。
楚奚已经回家了?
他好奇地探过头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一看,才发现她竟然敲了几个数字,而这几个数字,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报警的电话。
听见他唤她,她连忙抬起了头。
“用不着报警吧?我也没做什么事……”顶多,也就是语言上调戏调戏而已。
容浅蹙起了眉头,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躲在书房里做些什么,她也懒得知道,随后,她将小米粒交回给月嫂,自己则上楼去换了件比较舒适的衣服。
容浅将手机拿在手里,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容浅难免有些恼了。
他干脆就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盎然地睨着她。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楚奚走过来给她开门,把她迎了进去,而后,走到了桌子前将最上头的那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文件,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还是他出生到现在,头一回低头认错。虽然,是被逼的。
容浅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小米粒没有睡觉,而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她。
“这里面是我查到的关于妈的去向。”
她也没敢打搅他,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么多的事情,便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他的声线低沉,带着一种男性特有的沙哑,他就不信,她会不上钩。
容浅看着自己的手,以前她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坚持下去毫不退缩,可是现在,她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否定了,因为,这人给别人的感觉,似乎与楚奚的气场不太合,楚奚这人挑剔,就只会跟自己气场差不多的人交朋友,就好像那个任子亦一样。
若不是知道她已经嫁了人,还生了一个孩子,他当真会以为,这是她想勾起他兴趣的一个办法。
她逗弄了一下孩子,而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月嫂。
但是,谈何容易?
“爸,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已经失去妈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了。”
这一句话,让她莫名的感伤,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也是她难以启齿的。
她自然知道,他的这一句“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多想,抬起步伐走了进去。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与小米粒玩了一会儿后,就一直呆在书房,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
“我也会吩咐医院好好照料爸的,反正有看护在,你以后就少些呆在医院吧!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守夜。你才刚出月子不久,还是得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
柳哲翰不禁有些傻眼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容浅连连开口。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打开,就能知道冉馨月到底在哪里。
容寇北一怔,良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容浅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跟前来帮忙的医生道谢,主治医生把她拉到了一边,好生地劝着。
“先生,你挡住我的车了,麻烦你让一让。”
父亲的情况实在让她担忧,她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丢下父亲不管,唯有打电话回去御庭,让月嫂好好照顾小米粒,自己则决定在医院过夜。
容浅点了点头,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容寇北,终究,只能叹息。
没想,她才刚一打开一点点的缝,一只宽厚的手掌就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动作不说,还不经过她的同意,便将门重新合上。
她真的觉得,这样的男人有病,而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是睡在外头的休息室的,晚上起夜的时候,她曾偷偷地推开一点门缝往里看,窗外月光照射了进来,她能清楚地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是睁着眼睛的,看样子,是没有办法入睡。
容浅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有时候觉得真是力不从心。
只是她敢确定,她的的确确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细问了容寇北的情况,而后安抚了几句,她当时惦记着父亲的情况,便也没有多说,聊了一会儿,便挂上了电话。
只是,醒过来后的容寇北,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异常的平静,仿佛稍早前的失控,是她的错觉。
如果,他不是楚奚的朋友,那他又是谁?
“刚回来?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很感兴趣。”
“对不起。”
直至晚上后,容寇北才终于醒了过来。
闻言,容浅皱起了柳眉,随意答应了声。
冉馨月走了,把她和容寇北都丢下了,在那之前,她根本就不曾想象过性子懦弱的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一直以为,虽然,容家的家境不好,容寇北又有赌瘾,但容家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再怎么样,都不会塌下,可现在,容家却是家不成家。
“爸,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样的事情,我初初听说的时候也是觉得无法接受的。但是爸,不管你以后变成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就算再也不能自己走路了,但只要你想去哪里,就跟我说,我推着你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了好吗?你那样,我真的会觉得很害怕。”
那一日,当她把小米粒送到医院,冉馨月就已经走了,只留下那么的一封信,便把她和容寇北丢下。或许,她有过恨,恨冉馨月的不告而别,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要去把冉馨月给找回来。
可是,即使找到了母亲,她会回来么?
答案,不需要求证,她便已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是对容寇北失望至极,如果不是对这个家毫无留恋,她是不可能就这样把一切通通都丢下,毫不犹豫地离开。
可以肯定的是,冉馨月这一走,是再也不会回来,自然,也不会回到容家。
她记忆中的那个容家,如今的的确确已经不存在了。无论她再强求,那也只是认不清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