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很安静地座落在小街对面。除了一个乞丐样的少年盘腿坐在户下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秦东海还是发现了异常,户里的白纱帘整整齐齐地垂挂着。但按照约定,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那个白纱帘应该有一角放在台上。秦东海在二局亚洲处工作,具体分管在中南半岛的秘密情报线。他对金兰湾的组织和人员,以及和他们的联络方式,都了如指掌。一般地说,他和金兰湾的组织取得联系,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第二天上午,是秦东海驾驶卡车。他们同样未经任何检查就进入了南越。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论是南越还是北越,都把老挝当作自己的属地。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与金兰湾组织的联系,已经中断一个多月了。是什么原因造成中断,他完全不知道。有人被捕?组织被破获?还是仅仅因为交通线出了问题?在这些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必须万分小心。
实在说,在那个年代,奠边府是从越南进入老挝的唯一通道。
所以,在这一路上,秦东海都在考虑,如何谨慎地和金兰湾的同志取得联系。[
从这个时候起,秦东海就要小心一点了。这里是南越,并且是在美军的控制之下。他们经过南越的波来古,向东到芽庄,再向南一点,终于进入了金兰湾。
德隆街是一条窄窄的小街。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小街里几乎没有人。
秦东海有一点得意,“你以后要是留在我们二局,这样的机会可能很多。”
秦东海和龙锦云轮流开车一天一夜,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卡车出了河内以后一直向西行驶,直奔越南的边境城市奠边府。他们将从奠边府进入老挝。
这也是秦东海的想法。他将卡车停在一家小旅店的门外,在柜台上开了房间。他们轮流在卫生间里洗了一个凉水澡。这一路上,特别是在老挝境内,几乎全是土路,他们身上脸上,甚至连头发根里都落满了尘土。
秦东海看着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第一次承担任务的龙锦云,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适应这些情况。
麦肯中校因此很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服务,还因为他再次确信,这个美丽的小女佣刚才确实是在睡梦中。
一九五四年,法国军队在奠边府建立了一个很大的军事基地,驻军近两万人,目的就是为了切断从老挝到越南的这个唯一通道,将老挝境内的越军主力和越南境内的越军分割成两个部分,然后逐一歼灭。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蒙着帆布的日产180卡车仍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驶着。
龙锦云小声告诉秦东海,“那两个人说,车上的货物很值钱,让科长一定要请他们吃饭。他们怎么这样呢?”
不过,这辆装满走私货物,属于广西调查局的卡车,这个时候,确实行驶在越南的国土上。
他们像兄妹,也像朋友,还像一对恋人,不时说着话,平静地向前走着。
从南宁到凭祥是一百八十公里的距离。卡车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到了。调查局的科长在路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一些茶叶蛋和糍粑,递给车上的人。卡车继续向前疾驶。
调查局的科长下了车,向海关走去。那里站着两名越南的公安人员。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等的就是这辆卡车。科长和他们简单交谈几句。之后不久,那两名公安人员跟着科长走到卡车后面。他们从科长手里接过一份文件,他们一面低头看着文件,一面和车厢里的人核对。最后,他挥了挥手,一边笑嘻嘻地和科长说着什么,一边往回走。
龙锦云笑了一下,“有点疲倦,没事。还是先完成任务要紧。”
几分钟后,卡车经一条特殊的通道穿过海关,继续向前行驶。
半个小时后,秦东海等人刚刚吃完早点,卡车已经在“睦南关”前放慢了速度。
龙锦云仍然看着他,“怎么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出国了?”
秦东海明白,这间诊所已经不安全了。
秦东海一边和龙锦云说着话,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他们一直走到前面的街口,拐进另外一条街里。
龙锦云小声地问:“东海,怎么样?”
秦东海摇摇头,“这个诊所有问题,甚至可能已经出事,我们不能进去。”
接着,秦东海和龙锦云去了老黄住宿的地方。但还没有走到门前,连龙锦云这样的新手也发现有问题了。那扇门虚掩着,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块。这都是出了问题的迹象。
接下来,他们去了联络站。金兰湾交通线的终点应该通到这个联络站。联络站设在一条很深的小巷里。但是,他们隔着很远就看见,联络站的门上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封条。